“八成就是这两个,方才席上只有他们两个中途离场了,”贾天明一副笃定的姿态,对着依然站立的二人发吼,“呸,一对狗男女!真是熊心豹子胆!还不束手就擒!主为何人?因何妄图谋害钟三爷?”
这人竟是摆出了想要在钟府就问审沈令仪和戚尧的作态。
周遭有些人犹疑不定,坐在原位没有动作,但更多的也认同贾天明口中的真相,口上讨伐,脸上义愤填膺。家丁也团团擒押住二人,想要将二人押死跪下。
“贾大人可是我们这儿十几年的好官明官,断案不仅快还准!你们两个贼人遇到他可算是玩完了!”
沈令仪手脚并用与家丁缠斗在一块儿,还不忘转头,微昂下巴,嘴角咧出弧度,调侃问那贾天明:“八——成就是?斗胆问大——人,几成算无罪,几成算有罪?这个界限谁定?您——吗?”
她打得挺欢,一旁的戚尧也乐见此景,又与沈令仪眼神交汇。
也不知道是哪个词刺到了他敏感的神经,贾天明像想到了什么,顿时就被沈令仪这半恭敬半讽刺的话激得气起来,眼神死死盯着他们凝滞不动,最后吐出一句。
“呵呵。”
贾天明突兀笑了两声,但好在他背后是官府,平日里也这样假作威严惯了,在场并无人察觉到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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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案子我审得多了,你们这样硬骨头的犯人我也看得多了,非要我原原本本讲清楚……”他舔了舔嘴皮,声音平白让人有信服力,“……也好。”
他面向座下宾客,示意家丁暂时停下动作,手上指示:“第一,这露草酒是三爷今日必定要饮的,适才突觉身体不适不宜饮酒故还未被饮用,暂搁一旁。地下家丁因贪嘴尝酒而亡,这人定是盯着三爷来的。三爷家大业大,你二人必然是不知何时与他有过磕碰矛盾,就此藏恨在心,蓄意已久。其次,若说不是二位杀的人……作为今晚唯二离开宴席之人,恰好错过了被下人端上来的时分,更巧的是,他们归来后不久,便是这不幸之人毒发之际。”
他顿了顿,作势目光如炬,扫视着戚尧与沈令仪:“试问,若非他们动手,又有何人能有此等机会?再者……”
贾天明手招招,一个十几岁下人打扮的小厮就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脸上还残留着面见同伴尸体的恐惧。
他拍了拍小厮的肩头,义正言辞,像一位长辈:“去吧,把真相讲出来就好了。”
阿点步伐不稳,一步一步上前。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着这么多人讲话。
沈令仪只看见了他嘴唇始终紧闭,话要讲不讲,两手绞着衣角,很是害怕紧张。
“别害怕,在座的各位都见证着,都能给你撑腰。”
阿点觉得背后窜上来一股寒意,他艰难地张嘴:“我看见了……阿成半路去如厕了,端的那份就放在树下……”
他转头,那个当官的脸上依旧循循善诱。
“就是她!我看见她了!她往露草酒的酒壶里下了毒!”
“他!他替她打掩护!”
如释重负。
贾天明默不作声地将阿点推至身后,两手一摊,说了结论。
“他们二人假扮成仆人,不知道跟着哪位可怜的贵人混入了钟府,显然是为了寻找某个机会下手。在宴席期间,他们又趁乱离开,潜入后院,而这时端酒的阿成恰好不在,他们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毒药倒入钟三爷的酒中。幸而,这杯露草酒并未被三爷饮下,而是被这位贪嘴的下人误饮,这才避免了后面可能发生的悲剧。”
他似乎对自己的发言很满意。
沈令仪冷笑一声,试图打破现场沉闷的气氛:“贾——大人,仅凭我们离开宴席片刻,便断定我们是凶手,未免太过草率。试问,若真要行凶,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假扮成奴仆?凭我们二人的功夫……刚刚你也见识了……扮成仆人下毒这招数岂不是自投罗网?”
戚尧微皱了皱眉,脑中跳出来此人的信息与现场的本人重合。
贾天明,调来泾州做推官十几年有余,断案数居高不下,官位也只停不涨。
贾天明。
戚尧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多看了他两眼,眼见贾天明恼怒也不急不躁,像是早有预料,手中刀还出鞘,刀面轻拍在沈令仪身上。
“拿下——!”
贾天明一声令下,好不威风。
沈令仪和戚尧腾步而飞,施轻功远离了人群,站在檐上,居高临下。
沈令仪留给了微生雀一个善意的微笑。
倘若她没猜错,他们这番逃跑,倒是给微生雀带了个大麻烦。
不过好在她对这人没有太好的观感,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