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初刚入中虞救下的姑娘。
怪不得在丝绸铺没找到她,原来是独自一人来到了这海东泾州,还这么快就当起了钟三的夫人的丫鬟。
沈令仪定眼一看,片刻就分辨了出来。
她在宫中早就养成了识人辩真假的能力,这人是真哭假哭,真笑假笑,沈令仪一眼就能瞧出来。
这个林寄月现今瞧着可不像是真的悲伤。
当然,她微眯双眼,还从林寄月的眼中瞧到了别的东西。
林寄月的仇家应该就在这钟府里,能渡过幽河的姑娘,沈令仪觉得自己不该小看她。
包括她背后的人。
“都是梁滢那个狐媚子!要不是她,我的行儿就不会死!”
妇人也许是悲伤过度,什么胡话都蹦出来了:“对,对,就是她!我看就是十几年前和那些人在一起相与的狐媚子劲还没散完!”
“我可怜的行儿啊——”女人埋在丫鬟的大腿上哀哭,林寄月无奈地扯了扯衣裙,表情不免露出了些许嫌恶。
这件事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钟二的夫人曾经与醉春楼的姑娘们交好?
一个书香门第的女子,真是难以想象。
不过沈令仪能想象一二。
她听够了哀号怜哭,转头动身就去找钟二他夫人的住处。
沈令仪手指放在嘴角,忍住了自己想要啃指甲的冲动,对着几间相似的房发呆,又疲于一间一间探看,只好站在原地歇会儿。
身后一阵攻意愈近,沈令仪立马回神过来,身形紧贴墙角,唇线紧抿。
昼夜之交,沈令仪却觉寒意突袭。她猛地回头,树林掩映,夕阳洒金,并无人影。
但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却如同芒刺在背,让她汗毛战粟,全身紧绷。
“谁?”沈令仪低声喝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戒备。她的一手紧握成拳,另外一只手上已然握刀,步步迈近,一触即发。
衣袍卷风刃,自上落下,树间只有叶片轻摇。
沈令仪拳先动发,连脚踏准备,目视如隼,立时飞身,眼见之处却是长刀挥来。
她仰腰躲避,半弯侧身看清了来人。
戚尧眉眼平和,眸色在夕照里映得像琥珀,唇角淡笑,看着沈令仪不怀好意。
腰间钝力,沈令仪探头,果然是戚尧。
他尚未出鞘的长刀往她腰侧一点一按,沈令仪收不住力道,自知被戚尧捉弄,便想着拉他下水,手指抓住他一片衣角便用力往下扯。
万幸地下是草堆,二人倒下也没发出多少声响,不过沈令仪却得了这么个和戚尧面面相觑的境地。
二人一上一下,沈令仪脑中短暂呆滞,手心发了薄汗,偷偷地将握紧的衣角松开。
这是戚尧与她最相近的时候。
怎么还不起来。
沈令仪别开的脸转了回来,原先那一点羞涩彻底消退,观察起眼前人来。
戚大人当真是一副金质玉相,少年清俊又恹恹的长相已然长开,过去了些年头,如今他眉骨锋利,眸色深沉,也显出威压来。
“你方才去过祠堂了吧。”
戚尧突然出声。
沈令仪下意识回他,动了动腿,这才发觉原来是自己压住了他的腿,戚尧怕是自己想起也起不来。
“沈令仪,我死的那几年,你会不会也为我祭奠。”
嗯?
沈令仪眨了眨眼,片刻后又睁圆了眼,左手推开他。
她一副理所当然,又像是为了给自己挣回气势,微昂起头:“自然不会,宫中私自祭奠不合规矩。”
当然偷偷祭奠过了,还被父皇罚了。
沈令仪轻摇摇头:“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快起来。”
“嘶——”戚尧从上而下,腿好像被她压得挺痛,发出了哼声和轻呼,扶着腿站着倚墙,定眼看她,有些可怜,“真的……没有么?”
沈令仪跳过了这个话题:“你腿没事吧?”
“不是和蒋书文一起去调查那两场大火了吗?”沈令仪挠挠下巴,歪头看他,有些欣喜和期待,“既然回来到了这里,那想必是有点收获了吧。”
戚尧站着,腿上细微的痛感早已消失,不过他还依然扶着,微俯身瞧她这副样子,嘴角没忍住上扬,伸手叩了她脑门。
他脸色随即正经起来,沉声简单讲了一下同蒋书文在外发现的事情。
沈令仪还想问问他方才叩她脑门算怎么回事,不过他话接太快,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地方插/进,只得憋着一口气好好听他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