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瞧着她的表情,内心暗暗想,许小花这回定然又是觉得自己这桩生意做得很划算了,已经很有良心了。
也就坑坑戚尧这种人。
她才不会和许珈做生意,都是直接抢的。
沈令仪遇见许珈的时候她还不叫许珈,也不叫许小花,而是叫绿腰,原本是个润州乐妓,嫁了一个漠边商人又被休弃,那个时候她也不是牵鸽房的主人。
说来也巧,她两年前她离开解意府后,遇到了想要跳江的绿腰。
她只是路过,并不关心一个陌生人的死活。但当时绿腰跳,她不知怎地也跟着跳进江中了。之后她呛进了好多河水,在绿腰的拼命挣扎下才堪堪游回了岸边。
杀人的活她常干,救人的活她却是头一回。
没得到应有的感谢,她反而被绿腰一把推开,沈令仪安静地坐在岸边,等待着她什么时候再跳下河去。
沈令仪并不会再救她。
“跳啊,怎么不跳啊。”岸上的人口吻随意,仿佛片刻之前救人的不是她。
绿腰回过头来,眼神愤愤地朝她刺下去,脚上动作却彻底停了下来。
沈令仪望着眼前许珈脸上神色变化,心跳一快。
戚尧和许小花说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啊,莫不是……
她表情一凝,显然是想到更深处去了。
戚尧表情却轻快,面带笑意,许珈脸上很是精彩,嘴角是憋不住也藏不住的笑意,还不时瞥向了沈令仪,直瞧得她不自在。
“好了,你的秘密很有价值,”许珈朝沈令仪笑,“那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吧。”
“那个少年是叫阿土是吧,当时阿土借我这儿方便了之后就走了,大约是走了……”’许珈边说神色在思考。
她说:“对了,走了好几步。”
许珈扯着沈令仪走到了铺子外面,指着一个方向,步而接近。
“就是这里,一个拐角,本来这里就都是七拐八扭的小巷子,”她仰头一望,问,“这巷子的墙你们轻功飞得上去吗?”
“上得去。”沈令仪随意地望了一眼。
许珈又问:“那你那小徒弟上得去吗?”
“……上不去。”戚尧这个时候确实觉得自己交阿土教的太少了。
他并不希望阿土有什么可以征战沙场的功夫,只是希望他能够自保,故而在练功一事上也没有多加苛责,奇技淫巧倒是教了很多。
许珈说:“这就是原因了,阿土在巷子里被人堵了,这人就是故意来找他的,他又不会轻功,所以也逃不掉。”
戚尧闻言愣神,垂下头却见到小巷墙隙中有一个小铃铛。
他蹲下捉起,打量这银铃一番。
银铃生得很是小巧,最上头有个小圈,应该是套在什么东西上的,做工不错,磨损的地方却很多。
“咦?”许珈也侧过身,看着那银铃,“我刚才下一秒就是要说这个。”
“我耳力不错,当时在铺子里我就听见了铃铛响的声音,所以我觉得抓走阿土的一定是个纥西人!”
中虞、纥西、覆南、均北、海东,在这里面只有纥西人的装束里会有银铃。
祂们的头发大多都是绑成了一股股的鞭子,一束束中串着各种铃铛挂饰。
普通人都是铁铜铃铛和其他挂饰,皇家用金,能用得上银的约莫得是个大官或者富甲一方的商贾了。
所以这人为什么要绑架阿土?
疑惑在沈令仪和戚尧的眼神中浮现连结,许珈上前走了一小步,转过身来面向二人。
“如果你们是想找纥西人,还是有钱或者有权的纥西人,我建议你们最好往鸮市东门去找。”
“东门常年偷售的都是些瓷器,丝绸之类的,”她声音倏而转低,“有时候还可能有茶叶,盐偷售嘞。”
她声音恢复正常:“纥西那帮茹毛饮血的就经常出现在东门。”
听见私售盐的时候,沈令仪心下一惊,继而眼尾垂了下来。
从外面瞧着是没有多大变化,可她的脑子里却想到了那桩令她母族贺氏彻底崩溃倒台的盐漕运走私案。
她眼里眸色深沉,久化不开。
为何纥西人独独要抓走阿土?
难道要杀她的那伙人已经来到了漠边?
看来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沈令仪余光里瞄了眼戚尧,喉间吞咽,手中长剑握牢,另一只手轻拨了下戚尧手中的银铃,冷淡地哼笑道。
“我倒要看一看,是谁想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