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舞宴上。
织格端着琉璃酒杯,找了处角落坐下,隔着舞池,时不时往塔塔洛斯身影离去的那个方向看去。舞池内,贵族少女们牵着自己的舞伴优雅起舞,宽大的裙摆层层叠叠,偶尔旋转到他面前,一时遮挡住了视线。
等他再次恢复视野,露台上的少女早已不见身影。
织格愣了一下,在宴厅巡视一圈后,缓缓收回目光,蔚蓝色的眸子水光荡漾,欲溢出来般。
他独自在这坐了许久,最后终于感到一丝丝无聊。
正巧身旁一名侍从路过,织格叫住侍从,询问道:“打扰一下,你看到卡门小姐了吗?”
侍从双手交叉放于身前,垂着眼:“卡门小姐身体不适,刚刚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织格伪装的蓝眸中闪过一丝失望。
他挥挥手,侍从向他微微欠身,从旁侧退下。
手中酒杯微微晃动,织格低眉,目光融入暗红色的酒液里。他饮下酒杯里仅剩的最后一点液体,起身走向露台。
露台很空旷,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
织格站在露台边缘,他的身材本就瘦削,月光下衬得他的背影尤显清冽。
底下传来一道马匹嘶鸣声,织格顺着声音看过去,公爵府邸门口停放着数辆马车。两名侍从正要牵走其中一只白色飞马,织格的视力一向很好,他瞥到那只飞马的右眼底下横着一道拉到耳后的疤痕。
织格一眼认出那是圣魔法学院养的飞马,在马术课上,看管马厩的老魔法师说过这匹老马曾上过战场,那道疤痕也是从战场上遗留下的。
那辆马车很明显是同样在学院上学的塔塔洛斯所乘坐的。可塔塔洛斯不是已经回去了吗,为什么马车还停留在这里?公爵府邸的侍从又为什么要把马牵走?
早在收到舞宴邀请之时,织格就感到意外,天空之塔塔主这个身份跟公爵并没有任何交集,公爵在邀请函里说,只是想趁着帝国和天空之塔合作之际,认识一下新上任的塔主。即便是这样客套的理由,也令织格提起戒备。
毕竟最近帝都的失踪事件,有人就认为是卡德维亚公爵搞的鬼,就连皇帝都在怀疑卡德维亚。
织格的手指隔着手套摩挲着栏杆,内心忽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往宴厅内瞥了一眼,卡德维亚公爵正在跟一位打扮华丽的贵妇跳舞。织格若有所思,随后右手撑起栏杆向外一跃,霎时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一路上隐蔽身形,混入府邸深处。
捷夫·卡德维亚少爷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他在舞会上浅浅露个面就走了。自己一夜之间失去魔法,如今与堕落者无异,不敢再在大众面前抛头露面,生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
房间里凌乱不堪,他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扫。这段时间,痛苦和恐惧犹如梦魇般缠住他,令他深陷其中。
捷夫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觉得自己憋屈。他是皇帝最受宠的卡德维亚公爵的长子,拥有不俗的魔法天赋,毫无疑问,未来家主的位置必属于他,他的前路将平坦无量。
可是现在,一旦自己的秘密暴露,所有他应得的荣耀都将离他而去。
他查阅过众多学术书籍,尝试过各种方法想让自己恢复魔力,然而最终都是白费力气。
就连失去魔法的原因至今他也没有查到,难道神明真的抛弃了他?
不过就在刚刚,管家克里斯给了他一丝希望。克里斯告诉他,卡德维亚公爵举办这场舞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抓住原先是堕落者的芙纳,只要搞清楚芙纳身上的魔法是怎么来的,他就有机会恢复魔法。
正烦躁间,捷夫瞅见一个黑影从窗外翻进来。
“很抱歉打扰你,卡德维亚少爷,我想来找你聊个天。”织格嘴角挂着明朗的笑,如果他不是从窗户潜进来,并且还从背后拿着把匕首架在人脖子上的话,还真会让人以为他是来聊天的。
“你是谁?居然敢私自闯进公爵府邸,不想活了是吗?”
捷夫一脸惊恐,他妄图转过头看看究竟是谁如此大胆,脖子上的匕首却又离他近了几分。
“别动,我说了只是想来找你聊个天,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但是你要是这么抗拒的话,那就说明没得聊了是吗?”织格语速不徐不疾,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捷夫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连忙回答:“有的聊有的聊,你想聊什么?”
织格也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芙纳·卡门在哪里?”
捷夫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少废话。”织格有点不耐烦,“她人在哪里?”
捷夫犹豫了会儿,结结巴巴地说:“在……在我家地下室。”
织格继续逼问:“公爵有什么目的?”
捷夫闭口不言,织格二话没说,用匕首割破他的皮肤,顿时见了血。
脖颈处传来的疼痛令捷夫大叫起来:“我说我说!这事我也是刚刚从管家口中知道的,我表哥听说芙纳·卡门原本是堕落者,却突然拥有了魔法,他想得知芙纳是如何做到的,就把她骗来舞会上,再趁机将她迷晕关起来,等他搞清楚了之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