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时,他竟意外听到了一声闷响。
孙闻闻立刻清醒了,可还未等他研究明白声音来处,
风,竟猛地变大了!
从微风到狂风只花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狂风卷着雪粒子直往面前扑,扑得孙闻闻不得已侧过头去。
而另一边,
察觉到气氛变化的村长敬慕抬头,下垂的眼睛里荡着激动的泪水,他再一次俯下身去,嘴里还会念叨着:
“神来了,神、真的来了!”
离村长最近的张婶和寸头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也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
不过,和张婶满目的好奇和激动比起来,寸头的眸光里则多了几分怀疑和审视。
风越刮越大,雪被吹出了惊涛骇浪的气势,水云草也成了蒲公英,一个劲儿地往山头飞,跪地的村民也被吹得东倒西歪,就连躺在地上的孙闻闻也被吹得险些飘起来。
为了保持平衡,他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撑了下地。然而却同时扯到了手腕上的伤口和手臂上的麻经,痛得他抓了满手的雪。
孙闻闻愣怔一瞬,将手攥得更紧了。
身子在雪地上被风翻了两翻,漂浮在眼前的雪铺天盖,将视线所及之处的景物全部遮掩得半虚半实。
因此,当风慢慢平息后,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
垂地的纯白色的长袍让他看起来像是从雪地里长出来的,从兜帽上垂下来的白布模糊了面容的存在,垂在腰侧的两条布带随风扬起。
虚无而飘渺,倒真有几分神明的感觉。
村长用膝盖往前挪了几步,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使者大人,没想到我此生还能再见到您第二次。”
使者大人?
这里除了神之外,竟然还存在一个使者?
孙闻闻试探着投去了目光。
但下一秒,他便愣住了。
这位使者大人用一块白布和一条白袍抹去了自己所有人类的情报。
没有人能观察到他的神情、五官里流露出的情绪,甚至不知道他现在在看向哪里。
可很奇怪的是,在看向使者的时候,孙闻闻心底忽然腾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个人正在看着自己。
孙闻闻从变成人类起便对视线极其敏感,但对视线中蕴含的情绪却要慢个半拍,尤其是一些隐晦的、将所有心思埋在心里的。
他猜,这位使者看他的眼神大抵也是如此。
孙闻闻不喜欢这种眼神,这会让他在某些程度上看起来像个笨蛋。
于是,他丈量着使者被白布包裹的脑袋,比划了一个应该是眼睛的位置,冷冰冰地瞪了回去。
有什么好看的。
少年的目光没有丝毫遮掩,锋芒般的敌意被送上了拉满的弓,似乎只要他往前一步就会毫不留情地将他刺成筛子。
跪在地上的村长仍絮絮叨叨地讲着事情发展的来龙去脉。
他说得诚恳且声泪俱下,把一些并不存在的黑锅往孙闻闻的头上扣。身后的村民跟着附和补充,说得煞有其事。
倒是一直看孙闻闻不顺眼的寸头却一直话没说,一脸怀疑地盯着使者瞧。
直到把嘴里的口水讲干,村长终于肯停下了。
他又一次将额头埋进了雪地,两手向上摊开奉上了一株水云草,语气严肃而诚恳:
“请您允许我们将这个恶意烧毁神草的外乡人处死!”
话语在风中传递,村长的声音也足够大,然而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白袍使者沉默地站在那里,雪在他的身上覆盖,藏在白袍里的手慢慢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