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崖却只摆摆手,声音带上些冒头的不耐烦:“坐下。”
林继立马感觉到了,乖乖坐好,听谢云崖接着说。
“百年前,魔修中有一派叫做合欢宗的。其宗主欢喜老祖炼得了一种‘欢喜蛊’,‘欢喜蛊王’乃他的本命蛊虫,是可以控制高阶修士的法宝。”
“那蛊王便种在我体内,是只雌虫。”
林继确实早由无尽海上鲛王所言猜到了些,连谢云崖也奈何不了定是了不得的蛊,想不到竟是这样的来历……合欢宗欢喜老祖?怎么从未听过。
“只是……我暂时不能将它取出,因此便会在这蛊虫躁动之时受些情热之扰。”谢云崖停下手中动作,长睫上挑,向对面的人解释道:
“衡长老视我如亲儿,年纪又大了,看不得我受半点苦。为此想给我寻个知根底的道侣……”
“你……”谢云崖稍一停顿,凤目飞快地将林继上下一扫,“你……长得很是俊俏,衡长老一眼便挑中了。”
“先前的情形……我只能暂时答应衡长老。”
想起之前花厅上的一幕,林继也是心有余悸。
虽然不知这二人后来在结界内发生了什么,但起初衡长老在谢云崖甩袖而去时骤然发怒,一泄而出的威压实在骇人,逼得谢云崖立即返身将他同观空和尚护住。
不过……林继并没有全然相信谢云崖的话,至少最后那一段关于他的话就很没有可信度。
不是林继妄自菲薄,是他太有自知之明,纵然谢云崖是个男的,愿意给他解情热而又知根知底长相俊俏的男人,怕是能将闲云阁踏平,怎会轮到他?
他又不是气运之子。
所以,是因为什么呢?林继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十几年前就有预料的事——衡长老点他进闲云阁的缘由。
但竟然是让自己同谢云崖结道侣?
他这么陷入沉思,眼神便不自觉地落在谢云崖脸上,眉间蹙起:我身上到底有什么是他需要的呢?
谢云崖却误会了,还倒他是厌恶。
想起苏春归曾提及林继年少慕艾的趣事,他恍然大悟:到底是我们在高位惯了……
他虽然不相信观空的那句箴言,不会把林继当成自己的转机,但他也同这小弟子相处了许久。
这百来年,他身边几乎没有停留过外人。
所以,他是尊重林继的。就像他尊重苏春归苏无觅一样。
谢云崖今日其实已说了许多话,尤其是和赵衡的对峙,让他心神俱疲。
他捏了捏眉心,仍是耐着性子道:
“林继,我知这是强人所难。放心,这不过权宜之计,我不会真的要你如何,亦不会宣扬出去,与你声名暂时无碍。”
见林继眉心更皱,神情古怪,他将清冽的声音放缓,竟似安慰道:“我已争取将合契礼定在五月之后,这期间若是遇到你心悦的女子,你亦可告知于我,切莫让衡长老知晓……”
说到这儿的谢云崖忽而垂下眼,眼角眉梢染上一丝无奈而温柔的笑意:“他脾气其实很急躁——”
“所以,在这之前,你只能陪我演好这场戏了。”
秋空弦月中天时,林继扭身站在兰亭外下山的石阶上,袖中揣着刚得的乾坤袋同一枚芥子空间,幽深复杂的目光落在亭中独坐那人孤寂的背影上。
只看了一眼,他便转身离去。
“宿主此时心情如何?”系统乍然出声,一副好戏看得很爽的口气,道貌岸然地问:“大起大落可有所悟?”
林继嗤笑:“系统难道希望我选择趁机纠缠于他,假戏真做一偿夙愿?”他边回系统边快步跨下石阶,像是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本来就没有我选择的权利。赵衡来选择是不是我,他来选择答应或拒绝,怎样……都轮不到我选择。”
他轻叹道:“真不喜欢这种感觉啊——虽然我一直如此过活。”
“不知系统兄又是为何选择我的呢?”
识海默然中,林继话题一转,“不过……他这样忍着性子同我解释,试图补偿的样子……”
自迈出那座亭子便煞神一样黑着脸的人神色柔和下来,回味起谢云崖同他一道坐着、倾身讲话的样子,风轻云淡道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我简直要忍不住,随时都会失控将他当场扑倒——”
“问一问他,闻一闻他,为什么他生得这般骨香肉腻,那股香总能钻进我的脑子里,让我越来越装不好这个讨人喜欢的小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