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天色微亮,林继拿着笤帚出了门。
他虽然已经辟谷,还是习惯用些饭食。
于是一大早见悬月山快报还是禁用中,便拿上院子里的笤帚假模假式往外走。
四下无人,他快速施了个清洁术,林间、石阶上染了秋霜的落叶枯枝自动堆成了高高的一堆。
林继双手掐出一个火诀,树叶堆立刻蹿出半人多高的火苗,噼里啪啦地烧起来。
“谁在大清早放火烧山!!”一声怒喝从石阶上方传来。
林继抬头,见着了闲云阁的第二个人。
一身绫罗绸缎的微胖青年双手叉腰,气哼哼地下着石阶。
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这闲云阁的人还真一个比一个奇怪。
林继眉毛微挑,熟练地换上一副笑颜:“这位师兄见礼了。在下林继,昨晚刚到,衡长老说是负责洒扫。”
“哦?”苏春归在林继上方几步石阶处停下,乌溜溜的眼珠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原还担心来个不好相处的,见此人年纪虽轻却气度沉稳会说话,更生得一副好相貌,笑盈盈的目光澄澈。
再开口语气和缓了些:“昨日我倒是收到外门执事的通报,不过给忙忘了。”
说完招呼人跟着,提起衣摆转身往上走,“我是苏春归,闲云阁的大管事。你过来。”
这位大管事是个话多且心大的,一路参观下来,林继已将闲云阁的大小事务摸清了。
闲云阁乃望月峰第一肥差地,可谓“钱多事少”。
四个外门弟子伺候望月峰内门长老赵衡,这四人均是筑基中期以上的修为,他兄弟二人伺候峰主亲传弟子谢云崖,这两个却是毫无修为的凡夫俗子。
新来的自己没有主子需要伺候,按这大管事所说也不需干什么杂事,这倒让林继更不明白为何要招个人进来,此前心中的不安又浮上心头。
好在他上辈子早学会苦中作乐,对于这些由不得自己的事,他向来是走一步看一步的。
“那昨日接引我的小童呢?”
苏春归一顿,摆手道:“他惯常不会出来……你不要招惹他就好。”
“以后过来这里用饭食就行,每日有人按时送来,”苏春归推开膳房的门,一屁-股坐下呼呼喘气,“凡间餐食也有,灵蔬灵果什么更不缺,端看你喜欢……”
说话间,正有两名弟子抬着一个巨大的雕花食盒进了门。
于是林继吃了两辈子来最奢华的一顿餐食,灵力充沛且十分美味。
“可怜见的,怪道这么瘦条,以前吃了不少苦吧?”苏春归见这年轻人很爱吃膳食坊的秘制肉包子,两大口一个不似其他修道人扭捏,很是喜欢,又推给他两盒灵果。
“十七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多吃些……这些果子带回去解闷吃。”
捧着两盒灵果,林继扮出一头雾水的懵懂样,实则内心愉快地被“赶回”自己的小院。
“你们修道之人好好修道便是,没事别拿笤帚出来晃了。衡长老不会怪罪你的,况且他出山去了……”
闲云阁的日子便在林继一日日的饭堂——小院中度过。
大半年过去,除了在各种灵食的滋润下,他飞涨的修为猛蹿的个头,以及苏春归越来越慈爱的眼神,其他并无任何变化。
若非系统偶尔出来说句话,他都快忘了自己并不只是这闲云阁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弟子。
而悬月山快报自那日后,转了画风。
众人忽然捡回了修道者的体面,讨论话题不是修炼就是法宝,在那行不正经的大字下显得十分正经。
他试图问过几次第一美人的事,浮出的小字却都成了:
“诸君可知这修真界口口口口是谁?”
“……口、口、口、口……最口口口的口口……”
诸如此类,气的林继差点将飞月令摔了,他不懂这个第一美人的话题怎么就犯了天条了!
而闲云阁目前除了苏春归,其他人要么不来饭堂要么拎了食盒就走,都冷冰冰的不搭理人,他几次故意磨蹭搭话,都被无视了。
有日实在憋不住,用饭时林继问了苏春归。
他将那日悬月山快报的事说了,最后带着几分好奇道:“我倒真不知当今修真界第一美人是谁,连这一南一北两位美人还是入了山后才得知的。”
他面白皮薄,许是觉得自己实在孤陋寡闻,脸颊泛着红晕接着道:“若是见了从前同乡,连吹牛的资本也没有,大管事可以告诉我吗?”
苏春归放下玉箸,看向林继,先是笑了会儿,随后语气难得严肃道:“你该多用些心思在修炼上,早点升入内门去。”
“美人嘛,自然各有风姿,环肥燕瘦而已。年少慕艾人之常情,但切勿着相了。”
“可我以后要成为当世第一人,自然要与第一美人结为道侣啊!”林继理直气壮,俨然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哈哈哈哈……”苏春归的正经一秒破功,捧腹大笑起来。
直笑到牙根发软,下颌险些脱臼,这人方哆嗦着重新拾起玉箸,止住了笑。
之后却没动过餐食,也没再开口,闷闷的。
林继觉出这里面的古怪,便不再提起这第一美人的事,仿佛那日的谈话真是少年人的一时兴起。
不过悬月山快报近日有了新话题。
扬州与青州之间的蜃海区域出现了一处新的秘境。
禅宗一向不过问这些事,悬月山便通知了其余修仙大宗,现五大宗合派出的长老们已经去秘境探查过了,定为二阶秘境——蜃海十四境。
天材地宝不多,高阶凶兽稀少,且这秘境近些年内不会消失。
正适合小弟子们历练。
以太清宗、悬月山为首,加上拂雪山庄、无涯门和摘星阁的老家伙们一合计,定了个仙门小比。
五大宗及附属宗门三年内新入门的筑基弟子均可以参加。
林继仔细回想,上辈子是听说过这次新秘境仙门小比的事,还有些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