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眶像是被烈火灼烧般泛红,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他拼命地咬紧牙关,不让泪水落下。
他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窗外那开的绚丽的合欢花。
这是妈妈种下的。
哗啦一声,乌鸦惊飞,妈妈的花落了。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君赴宴在学校的厕所里遭受了无数次的殴打、羞辱。被扒衣服,被红蜡滴在身上,被强行灌下各种难以言喻的东西。
他们还把用过的厕纸塞进君赴宴的衣领,顺着后背滑下去,冰冷又黏腻的感觉让他全身颤抖。
有人拿来拖把,在厕所的脏水里搅了搅,然后朝着君赴宴泼去,污水溅得到处都是,他整个人都湿透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那些霸凌者却在一旁哄笑,
但那些霸凌者却越来越不满,他们习惯了看到被霸凌者低头求饶、哭泣颤抖。
然而君赴宴再也没有流过泪。哪怕被打得遍体鳞伤,他也只是用疯狂的大笑来麻痹自己。
“哈哈哈哈!打啊,打死我!打死我!我好开心啊!”
他那癫狂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反倒让霸凌者感到一丝恐惧。
他无比顺从,乖乖学狗叫,乖乖钻裤/裆,乖乖吃下那些恶心的东西,仿佛对一切都已麻木不仁。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生用针狠狠地刺进君赴宴的指甲里,而君赴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这时,霸凌者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君赴宴疯了。
君赴宴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五年,初三那年,他被几个混混关进了地下室。
“打断他的腿!”
几铁棍,腿骨断裂。无所谓。
“用铁链把他绑起来!这样好玩哈哈哈!”
麻绳,胶带封口。无所谓。
“把他的羊角项链取下来!”
那是李春兰留给他最后的念想。
宴宴,做个好人……
“还给我!”君赴宴突然爆发,挣脱了麻绳。
“小变态,你妈是不是偷情被你爸打死的啊!哈哈……!!!”
那个刚刚还在叫嚣的少年眼睛倏然睁大。一根铁棍插进了他的喉管!铁棍的另一端挂着粘稠的血丝,死死地抵在铁门上。
世界静止了几秒后。
!!!
“杀人了!君赴宴杀人了!”另外两个少年吓得瘫倒在地,拼命往门口爬去。
君赴宴手持铁棍,挡住了门:“陪我。下地狱吧。”
君赴宴挥舞着铁棍冲了过去,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还手,一还手,就背上了三条人命。
血迹程放射状喷射到脸上,豆腐块一样的液体迸射出来。
“妈妈,我再也不是好人了。”
*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发现的,刺耳的警笛声包围了学校的这间地下室时,这四个孩子已经失踪了五天。
当警察打开铁门时,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地面上满是乌黑的血迹,正值西安酷热的盛夏,气温高达 40 度,三具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而那个身穿黑衣的少年,满脸是血,静静地坐在地上,一滩鲜血从他的手腕缓缓流淌,君赴宴似乎刚刚割腕不久,血迹还未干涸。
“快!救护车!这个还活着!”
君赴宴没有死成,治愈之后被送进了少管所。他的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死者家属要求判处君赴宴死刑。
但那个叫晓晓的女孩子勇敢地站了出来,面对媒体讲述了君赴宴从五年级开始遭受的霸凌。
晓晓的采访将这起案件推到了全国瞩目的高度,“校园霸凌”这个话题也由此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五年啊,他被折磨了五年啊!#
#那他也不应该杀人啊!太过极端了!#
#难不成等死?#
君赴宴穿着黄色的囚服在少管所待了五个月,最终等来了判决。
【被告人君某,男,16岁,陕西西安人。在6.25重大刑事案件中,君某以铁棍致王某、李某、张某三人死亡。经法院详查,王某、李某、张某于五年内长期对君某实施严重欺凌,手段极其残忍。6.20事件中,三人拿铁棍打断君某右腿,严重危及君某生命。
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综合考量案件事实、证据与正当防卫构成要件,判定君某行为属正当防卫,君某无罪。】
君赴宴被释放后,备受白眼。
“看到了吗?他杀过人。”
“太害怕了!听说铁棍直接把几个孩子穿透了!”
“走走走!躲着点!”
君赴宴书是念不成了,选择了辍学,开始打工。他在工地搬砖,在餐厅洗碗,晚上继续捡垃圾……这样的生活又持续了几年,君家的基因很好,君赴宴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身高已经189,晓晓也已经考上了大学,交了一个优秀的男朋友。
那天,君赴宴正在火锅店端菜品,看到晓晓的瞬间,他满心欢喜,想要上前亲口说声谢谢,也想送上自己的祝福。
晓晓也看到了君赴宴,但她只是上下打量了几眼,便拉着男朋友匆匆离开了。
君赴宴端着苦荞茶愣在原地。
不久,君霸挖到了金矿,一夜暴富,全家搬迁到了江海。就在这个地方,君赴宴遇见了陆清舟。
他的光,他的救赎,他的爱情,那个愿意接纳他的陆清舟。
神啊,你终于眷顾了我一次。
但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陆清舟竟然是那个与他换了视网膜的人。
*
“宴宴,宴宴你别哭啊。不要哭哦。”
君赴宴深陷在梦魇中无法自拔,哭得声嘶力竭。恍惚中,他听到一个少年带着哭腔的呼唤。
“宴宴,别怕。快醒来,我在你身边呢。”声音越来越近,如同轻柔的海浪,一波一波地拍打着君赴宴的灵魂,试图将他从黑暗的深渊中拉出来。
君赴宴被温柔地擦拭去泪水,那温暖的触感让他想到了李春兰。
他缓缓睁开眼睛。
陆清舟穿着整洁的校服,蹲在他的病床前。
“宴宴你醒了!!!你吐血晕倒了!我刚刚才知道。医生说你是急火攻心了!”
君赴宴看着陆清舟,眼神迷茫,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哦哦哦!我给你准备了便当!你赶紧吃,你这几天都是我给你喂粥的。还没有吃过主食呢。”
陆清舟掏出精心准备的爱心便当,在君赴宴昏迷的这两天,他学会了很多照顾人的事情。
护士小姐姐走进来,微笑着说:“你呀,昏迷的时候什么都不吃,都是陆清舟同学给你喂你才吃呢。”
“怎么喂的。”君赴宴抬眼看向陆清舟。
陆清舟的脸瞬间红透,等到护士小姐姐离开后,才小声说道:“就,就那样……没事哦。我们两个不是,接过吻了吗……”
君赴宴这才想起了他们之间的亲密。
“宴宴。你刚刚一直在喊妈妈,宴宴的妈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陆清舟用刀叉叉起一块鸡肉,递到君赴宴嘴边。
君赴宴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他猛地打翻便当,将陆清舟按在病床上,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你装什么。我变成这样不都是你害的吗!应该是你去承受那些折磨!你经历过吗!凭什么!!!”
陆清舟拼命掰着君赴宴的手:“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君赴宴的眼神近乎疯狂:“为什么是你……我宁愿是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你!陆清舟你还我人生!”
陆清舟的脸色憋得青紫,说不出一个字。
李春兰的面容在君赴宴的脑海中浮现,他仿佛看到自己正亲手掐死母亲,顿时松开了陆清舟。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陆清舟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他衣冠不整,脖子上火辣辣的疼。呆呆地看了君赴宴一会儿,转身跑出了医院。
君赴宴拨通君霸的电话:“告诉我君御臣的联系方式。我同意给他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