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发起了二次进攻?”凌焓声有些疑惑,“不对,他们应该即将撤离。时间不多了,阿宁,一会儿你跟他们一起......”
宫溯宁立刻收回了手:“我说过要跟你一起,现在你又要赶我走。”
凌焓声虚弱地闭了闭眼,最终还是悲哀地说:“阿宁,我已经死了。”
宫溯宁握紧了拳头:“不......”
“我已经成为了黄昏的一部分,神骨只能让我维持短暂的神智,不久后,我就不再是我。”
凌焓声平静而残酷地说出宫溯宁一直有意忽视的事实:“而你,宫溯宁,你是‘不死鸟’。你没有办法跟我一起去死,你必须活下去,你也只能活下去。”
宫溯宁的眼圈又红了,整个人脆弱又无助。凌焓声见不得他这幅样子,只能狠狠心转过身背对着他。下一秒,他的腰就被环住,整个人被宫溯宁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不行,阿焓,我们说过要去看海边的日出。”宫溯宁颤抖着声音试图挽留,“我们还要一起去很多地方,不要走好不好?”
“我知道。”凌焓声闭上眼睛,“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阿宁,你要乖乖的,好好活下去,我们才会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但我不想等下一次。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一次次抛下我?”宫溯宁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从未选择过我......我在你心里一文不值......”
“你怎么会这样想?”凌焓声忍不住转过身,吻去那些止不住的泪水,“我爱你,你是我唯一在乎的人。宝宝,别哭了......”
初融的雪地里,两个人面对面跪着,经历生离死别。卫晟和青月在后面无言地看着,两人的心中都很矛盾,一方面焦虑,一方面伤感。
“你觉得宫溯宁这状态还能把我们安全送到浮叶吗?”卫晟擦了擦眼角,“我觉得很悬,到时候目的地和浮叶差十万八千里怎么办?”
青月忧伤地回答:“不要乌鸦嘴。”
*
“真是一出感人肺腑的大戏。”
男人站在屋顶,远远看见宫溯宁打开了第二次空间裂缝。身旁的今芜提着凌渊的领子,站在一旁打了个哈欠。
“不过他似乎并没能完全驯服那只鸟,你们还有机会。”
“你或许可以走了,永夜之主。”今芜冷漠地说,“我们的合作仅此一次,以后有缘再会。”
“好吧,每个人都要赶走我,真让我难过呀。那就再见了,美丽的女士,期待我们的下次合作。”
男人消失在暮色中。今芜看了看天边那火红的大日,知道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
凌焓声率先察觉了自己的异样。他亲眼看着宫溯宁走进了空间裂缝,终于放松下来。接着,他就察觉到那股难以忽视的目光。
“今芜小姐。”他抬起头,望向黑衣女人的方向,“真让人意外,竟然是你选择了......背叛。”
“祭司大人真的认为这是背叛吗?”
今芜从屋顶轻飘飘地降落,鞋尖点地,缓步走向勉强维持人形的凌焓声。她把凌渊拖在地上,像是在拖一个巨大的垃圾袋。
“本来不是,但人员的伤亡情况注定这会被定义为背叛。”凌焓声轻叹一声,背过手,试图遮住已经开始腐化的手掌,“简单的夺权之事,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
“人各有志,你我注定不同路。在我看来,权力的更迭注定伴随无数牺牲,而大祭司你,似乎有些过于高尚,以至于我有时看不懂你的行为逻辑。”
凌焓声看着沉睡的凌渊,突然问了一句:“异能好用吗?”
今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的确好用,非常感谢你的馈赠。”
“那就好。”凌焓声努力勾起嘴角,“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
雪越下越大。凌焓声支撑着自己走过一个拐角,终于跪在了雪地里。皇城是一座巨大的坟墓,而他从生下来就注定是守墓人。
好冷,好饿......
意识逐渐消散在蔓延过来的黄昏中。在最后一刻,他仿佛又看见了宫溯宁的脸,但这次他很清楚自己再也无法拒绝对方。
于是他放任自己向那个方向伸出了手,缓缓闭上了眼睛。破烂的身体很快被回收,化为了覆盖整个皇城的黄昏的一部分。
宫溯宁沉默地站在雪地里,没有打伞,只是脱下衣服覆盖在那个看不清形状的土包上。
“节哀。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我手有点酸。”
“交给我吧。”宫溯宁背对着今芜,面无表情地说,“我要把他弄到其他地方去,他不配跟阿焓死在同一个地方。”
今芜应了应,把凌渊随意地扔在地上:“这是你预想的结果吗?”
宫溯宁摇了摇头:“我暂时不追究你与那个人合作的事。一码归一码,这是皇庭的过错。不过,恭喜你,皇庭的新任庭主。”
“谢谢,你是第一个祝福我的人。为表感谢,我诚恳建议你不要意气用事。”今芜轻轻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给议会抓到把柄,他们会再次清理掉你的记忆。”
“我的把柄已经够多了,不缺这一个。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我都要让他们明白惹怒我的后果。”
宫溯宁的眼中闪动着陌生的光,随即又熄灭了。
今芜知趣地离开,她知道,这个男人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段痛苦。但留在心里的刻痕永远不会消散,她期待着最终爆发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