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目光,看着另一个人正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一动未动的水。
“喝光。”他简洁地说,“你刚刚在外面,侵蚀度太高了,我怕我说不了几句话你就会死掉。”
付焓默“哦”了一声,端起杯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要是我想要你的命,你在刚刚敲门时就该死了。”奚傀平静地说,“我不会做下毒这种肮脏事。”
“唔,那学校......是怎么回事?”付焓默含糊地说,他知道对方听得懂。
奚傀第一次做出很人类的动作,他闭上眼睛,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
“不是我做的。”他最终简单地说,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但付焓默莫名就相信了他。
“我是奚傀,另一个是我的傀儡。”他见付焓默放下水杯,便开始用一种平淡的、毫无起伏的语气向他讲述一切,“我在这个镇子出生,那时‘黄昏’还没有来。我出生时觉醒的异能是寄生,那时我喜欢把自己的感官寄生在各种东西上,渴望通过不同角度观察这个世界。”
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异能,奚傀的父母为他起了这样一个名字。这个异能的可塑性很强,尚是婴儿的他做检查时就被神谕阁注意到,检测人员在神谕阁旗下的学校为5年后的他预留了位置。
“我的家人以为,等我成年后加入神谕阁,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但后来,‘黄昏’来了,他们都死了。”
世人被三大机构欺骗许久,以为侵蚀泡就是当年灭世的威胁,永夜就是最大的敌人。所以当真正的灾难降临时,没有人知道如何应对。神谕阁和皇庭的人来了,原本相互仇恨的死敌在这时异常团结。他们向镇里召集志愿者,奚傀的哥哥和父亲都去报名了,结果再也没能回来。
“最开始只是太阳。”奚傀望着窗外的方向,那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后来变成了现在这样。我听到那些人说要尽快压下这件事时,就知道他们的牺牲不会被人记得了。他们都变成了灯,成为了治疗侵蚀的药,成为了一把把武器。”
不只是他,镇上的人都面临着这样的困境。母亲没能挺过侵蚀,生命永久消失在无尽的黄昏中。这场无声无息的灾难最终被封入了平行空间,这是目前能阻遏“黄昏”的唯一途径。奚傀还没能长到6岁就成为了孤儿,被神谕阁的人接走,直到十年后的再次回归。
“我没有在那所学校读过书,所以你找不到我的档案。那次其实是......我在神谕阁的朋友告诉我,我的父母有墓碑,我就想着来祭拜,虽然我早就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
他从之前的邻居口中知道自己的父母曾是这所学校的老师,便想着通过只言片语拼凑出鲜活的他们。当他进入学校时,他感觉到自己被扼住了喉咙,引以为傲的异能无法作用,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傀儡之一。
“‘支配’与‘寄生’同源,他的异能无法完全控制住我,更无法奈何那些来找我的神谕者们。所以我很快反向寄生了他,夺取了他的异能......”
“等等。”付焓默打断了他,“也就是说,你其实是彻底取代了他的位置?”
“是的。”奚傀坦然地说,“他们被傀儡丝支配太久,几乎已经失去了自我。我花了一年时间让他们忘记那些被傀儡师写好的剧本,但你也知道之后的事了。”
不知是不是“黄昏”依旧存在的缘故,这里爆发了死魂症。奚傀遇见了那个被称为“死亡”的男人,尽管当时他并不知道他是谁。他第一次尝试使用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异能,陌生的力量带给他超乎寻常的满足感。
“那对夫妇过去与我们家关系很好,我骗他说这是我的父母,他似乎信了。”奚傀轻声说,“我告诉他的一切都是假的,正巧,他告诉我的一切也都是假的,我们俩扯平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付焓默捧着水杯,“你又怎么连通了这个平行空间?为什么要把这一切用这种方式告诉我?”
“你别急,虽然我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一心二用,但也不是这么用的。”奚傀麻木地说,“拜你所赐,我还在听数学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