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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太阳杀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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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问刘芯也知道答案。

这样的人怎么配让福春付出几年光阴对付他?

她怒火中烧,走神间,老郝已经在那自说自话:“妹子,我知道你有药,随便给我拿点。”他指指自己额头,“好疼喔,你看你看。”

老郝看出刘芯的恐惧,故意吓她似的在外面叮铃咣啷乱敲。

刘芯强迫自己从愤怒中镇定下来,对他说:“我给你药,你等着别动。”

她走到外厅打开柜子,看看柜里塞满的药,又转头看看催促的老郝,疯狂的想法从脑海破土而出。

这个畜牲不配弄脏福春的手。

刘芯坐在地上,翻箱倒柜从最深处拿出放了很久的百草枯倒进止咳药水瓶。

过了一会,刘芯拿出碘酒纱布走到窗前递给老郝。

“对对,要的就是这个。”

她装作若无其事,“你要不要吃点药?”

“吃药干什么?”

“止疼提神。”

“这不咳嗽药吗?”

刘芯点头,“嗯,止疼提神的。”

老郝盯着她上下打量,那张脸因为被烂糟糟的肉覆盖无法从中窥探任何想法。

他就那么盯着刘芯,盯到她冷汗直流,双手扣住桌边把指尖压得死白。

“行。”老郝忽然笑起来,把药收进袋子里,“一会路上喝。”

刘芯问他:“你还去哪?天快亮了还去观景台吗?”

老郝其实忘了这茬,他被折腾一宿已经不打算留在村里,要不是被开了瓢想来刘芯这讨点药早就跑回市里。被刘芯一提醒,老郝想起白天福春那骚里骚气的模样又开始心猿意马。

临走前,他突然回头故作潇洒靠在引擎盖上对刘芯说:“我去观景台看看那妞还在不在。”然后发动车子走人。

刘芯听了他的话瘫在地上,呆坐着忽然发狠抽打自己嘴巴,发疯似的在地上爬,跌跌撞撞站起来,抄镰刀追出去。

善恶一念之间。

刘芯手持利刃屠魔,自己又何尝不是魔。

可她不后悔。

她擦干眼泪给福春打电话,打过去语音提示关机,只好不断发短信。

“我知道拦不住,但是我也要尽全力试试。我要保护我爱的人。”刘芯揩掉眼泪,笑着对陈悦目说,“我做到了。”

她开着三蹦子沿公路追出去,走了好久在半道上看见焦黑的刹车痕和撞断的护栏。

那时天刚亮,路上浓浓的胶皮味。刘芯停下来朝断开的护栏下看去,山坡下灌木丛被划开裸/露出土地。干枯枝杈直直穿过车身,车头还在冒烟,她认得老郝的车,吓得缩回去,心中悲喜交加。

路上还有别的车驶过,发现状况停下来报警。

刘芯退后,在角落看见压瘪的止咳糖浆空瓶。

她把瓶子捡起来藏进裤兜,颤抖着双手给福春发去短信:“我能为你做任何事。”

*

两周前,刘芯把故事的后半段告诉陈悦目。如今两人再见面她心中畅快,满是胜利者的喜悦。

她看一眼窗外转头问陈悦目:“你要抓我吗?我无所谓。”

她得到福春的爱什么都值了。

陈悦目坐在床尾,还是和之前一样的位置。

爱是什么?到底要怎么去爱?他想这个课题恐怕要用一生去研究。

说事情之前,他先叹了口气。

“你们几个白痴,担惊受怕想了那么多,都想不到去交警队问一问吗?”

刘芯不甩他这副拽上天的做派,“问了,警察不让瞎打听,再说我动手杀人,跑去追根究底不是自投罗网吗?”

陈悦目翻个白眼,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老郝干网约车的,车里一直开着录像。”

虽然非亲属不能查看他人车祸档案,但对陈悦目来说不是难事。

“这点事查起来不怎么费功夫。”他把信封扔给刘芯,“看看吧。”

刘芯没动,坐在那面色青黑,“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我说话不好听,怕刺激你。”陈悦目说,“到时福春跟我没完。”

“你算什么?”刘芯把信封扔出去,跟他较劲一般,“你说。”

这点事上陈悦目没必要较真,怎么说由谁说无所谓,只要说了就行。

他拿过信封打开,两指夹着慢慢地从中抽出报告。

“四月十四日五点五十分,车子在盘山公路冲出护栏坠下山崖……”

那条是去往沿海观景台的路,出事的那段是个大弯。交警取证时发现他当时处于接单状态,可能是用另一个手机号为自己刷单积累时长,也就是说他当时车里的摄像和录音也都是开着的。

警方和平台调取了当时车内监控,还原了事发经过。

老郝由于头部创伤出现不适,拿药的过程中药瓶跌落,他伸手捡药导致方向盘失控发生事故身亡。

刘芯摇头,不认同这个说法。这是警方敷衍了事,绝对不是事情真相。

“不可能,就是我杀了他,那个喝光的止咳糖浆瓶子就丢在路边,我捡起来了!”

“你确定那瓶就是你当初给的那瓶吗?”陈悦目告诉她,“你的那瓶被卡在刹车下面,而且里面也不是百草枯,而是过期坏了的止咳糖浆。”

刘芯不可置信。

“我明明……”

“很荒唐,但事实如此。”陈悦目把信封里的材料全部倒出来丢在床上,“他没有中毒迹象,录像也显示他从头到尾没喝过你给的药。”

刘芯瘫在床上,双眼涣散,“怎么会……”

这场轰轰烈烈的复仇怎么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她们像个小丑白忙一场。

刘芯噗嗤笑出来,越笑越疯,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

她在老郝死后好长一段时间夜不能寐,因果循环,无往不复。每个夜晚她都梦见那辆坠下山崖的的车,老郝就站在路前方朝她招手。刘芯做好了准备给老郝偿命,没想到竟被老天爷开了个玩笑。

她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刘芯反应过来后揪住被子扑上前警告陈悦目:“不要告诉小熙,绝对不能告诉她。”

刘芯不是邀功,也不是自私想独占福春的爱。她好不容易才将福春从痛苦之中解脱出来,“陈悦目你不要告诉她,我求你。”

刘芯捂住胸口,闷闷的哀求从被褥间发出:“我会离开,出院以后我会自动消失,你不能告诉她。”

陈悦目当然知道这件事对福春来说意味什么。他爱福春,爱的不比任何人少。

“我要告诉她。”

陈悦目站起来,“老郝的死是偶然也是必然。”他转身,大声说,“监控显示,他弯腰捡药的时候被车前挂饰折射的阳光影响视线,方向盘失控,后座的鸡飞到前座扰乱驾驶,导致车辆撞出护栏最终跌落悬崖。”

从那枚硬币抛起,这场复仇就开始了。

福春从头到尾都不是孤独地在战斗。阮晓柔打伤老郝导致他后半夜才苏醒只能去找刘芯拿药,花康宇的追杀让刘芯家跑出来的鸡飞到老郝车内,刘芯给的药虽然不是百草枯但是药瓶卡住刹车,最后是福春的挂件在太阳升起时折射的光线给了老郝致命一击。

“……是太阳杀死了他。”

陈悦目打开门,对背向他站在门外的福春说:“你们的复仇成功了。”

福春没动,既没转过来也没走开,直直站在那,直到陈悦目上前把她抱在怀里才一点点揉碎浇筑的伪装。

她不停颤抖。

“我去了你说的那个地方。”

消失的两周里,陈悦目和警局的朋友一起进山,他们找到当年疯子出事的那个地方。那个坡很深,往下是一道不见天日的深沟,里面是巨大的沼泽地。

陈悦目下到沟里找了几天,最终发现了福春当年留下的书包。

书包角落里面有奶奶用裹福春的小被打的补丁,独独那一块沾了很多血。可能当年福春走的时候疯子还没有死,老郝找到她之后发生了打斗,疯子为了护住书包被推下深沟。

“福春,她没怪你。”陈悦目搂住她,眼中的血丝被一层湿润覆盖,他哑着嗓子说,“车子坠落的地点就在观景台背面你知道吗?”

警察也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烈诡异的车祸。车窗有一面甚至都是完好的,但是人在车里被摔了个稀巴烂。

“她很爱你。”

福春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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