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空座町,不甚起眼的一家杂货铺。
从尸魂界远道而来的客人正在木门隔开的小房间内焦急的等待。
木门被推开,客人激动的转头,看到的却是小女孩模样的店员,端着一杯热茶进来。
客人兀自轻叹,接过茶随口道谢。
杯中茶饮尽之时,终于看到那个曾经熟悉如今却与记忆中不太像的人。
他头戴绿白相间的渔夫帽,身披深绿色的短外套,脚踏一双木屐。
他的穿着打扮变化比较大,但是容貌并没有变,还是一头浅黄色头发,发梢微微翘起,下巴蓄着一点胡渣。脸上似乎一半沧桑一半睿智,经历使人更成熟。
“浦原……喜助。”客人微愣,看得入神。
“浮竹队长,您怎么到我这儿来了,真是稀客呢。”名为浦原喜助的男人正是这家杂货商店的老板,故作惊讶的进屋,打量浮竹桌前的茶杯已空,询问道:“您还是爱喝绿茶呢,这点倒是没变,需要再来一杯吗?”
“多亏你还能记得我的这点爱好,谢谢款待,不用续杯了。”浮竹对他展露笑容,故人重逢。
“您这说的好像是我故意让您在这儿久等似的,我刚才是真有点事情出去了,不好意思呢。”浦原也微微一笑,盘腿坐在浮竹对面。
“浦原君,实不相瞒,我来找你是因为我遇上事了。”
“什么事情?”
“蓝染……惣右介,他的近况你不会不知吧?”
“蓝染……他在一年前叛逃尸魂界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浦原在听到这个名字,心里还是不免咯噔一下。想起往昔旧怨种种,说不恨他那是假的。
“凭你的情报网想要知道虚圈高层的动静并非难事。蓝染派到尸魂界的先锋队伍,领队的蓝染青岚已经毙命,魂魄尽消。”
“所以呢?”
“但在这之前我用义魂丸保住了她的肉·身,她的肉·身接近临盆,我希望你能保她母子平安,顺利降下孩儿。”
“我又不是妇产科医生,再说了蓝染的儿媳,我为何要救助。”浦原手中折扇打开,轻摇几下。
“蓝染的孙子在你们手上,不是能更好的挟制于他吗?虽说并无血亲关系,但总有点筹码在身上。”
“您在说什么啊?您是觉得我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浦原手上啪的一声折扇合上,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是……”浮竹小心翼翼的观察浦原的脸色,害怕他还会生气。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经历了太多奇怪的事情,就算你现在说有外星人进攻地球我也不会感到意外的。”好在浦原没有置气,转而一脸轻松的开玩笑。
“浦原君,令尊逝世的早,我也感到非常惋惜。陈年旧事本不该提,只是我有一事藏于心中已久,今日冒昧来访,就是为了说明此事。”浮竹眼微合,深呼吸,脑中久远的记忆娓娓道来。
四五百年之前,也就是弱雲氏族惨遭迫害之后,与筑紫夫人和离的那位浦原初守君,在投靠四枫院氏不久就与四枫院氏的表亲成婚,诞下一名男婴,名为浦原喜助。
“其实,喜助君,你和蓝染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蓝染是你的哥哥。”
“怎么会?”炸裂,实在炸裂。浦原的脑袋飞速运转儿时的回忆,不应该啊,记忆中父亲从来没跟自己提及这种事情。怎么会有个哥哥,还是陷害过自己的恶魔。简直无法相信,这比外星人攻击地球还要离奇。
“蓝染本名弱雲惣右介,他的母亲预感到宗族大难,替他改名为蓝染惣右介。”浮竹料到喜助会是这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也不多作解释,留一点时间让他自行消化。
浮竹心中难以忘怀曾经的旧事种种,筑紫夫人怀抱婴儿,声泪俱下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还着实令人动容。
“初守,十四郎,你们一定要看护好惣右介,不能让他被奸人所害。这孩子一出生就注定不会平凡,他的灵压太过强大,你们一定要好好引导,让他做个普通人即可。”筑紫拂去泪水,深知将孩子留在自己身边抚养难以保全他的性命,纵有再多不舍也要狠心抽离。
望向墙壁高处的一尊佛像画,弱雲氏族潜心向佛,家中可见各种佛像。
微微泛黄的挂画,是爱染明王的法相,身色如日晖,头载狮子冠,三目六臂,趺坐于赤色莲花之上。神情忿怒,其身庄严,令人心生敬畏。
爱染明王寓意激烈的恩爱,民间信仰爱染明王能保佑姻缘的顺利。
“爱染,AIZEN……蓝染……此后这孩子就更名为蓝染惣右介,爱染与爱欲同义,世人大多贪爱过度,就像被染了色的东西洗也洗不掉。我希望他能由爱欲中醒悟,清净自在,开悟得道。”筑紫注视佛像喃喃道。
“夫人,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好我们的孩子。”初守抱过婴儿,眼中含泪,脸颊轻贴熟睡的婴儿,摩挲一阵。
“你们速速离去,不要再回弱雲府邸,切记。”筑紫转身,随手向后挥动,一道屏障与诸位分隔开来。
初守带着孩子行事多有不便,要着手调查事涉其他贵族大家的阴谋,稍有不慎就会为自己以及亲眷家族招来灭顶之灾,好在有浮竹站出来替自己养了孩子。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对劲,但也是迫于形势无奈之举。
为了免受他人怀疑初守与弱雲氏还有瓜葛,初守与四枫院氏的表亲家的小女结为连理,孕育的孩子正是浦原喜助。喜助自小长于四枫院家,与嫡系的大小姐四枫院夜一青梅竹马。
自小父亲就将一颗半透明状鹌鹑蛋大小的宝石交由喜助保管,说这是他最为珍视的宝物,不可轻易对外展露。如若有一天自己不在,隐藏在宝石中的秘密,希望将由喜助解开。
喜助童年时代迷迷糊糊听人提起父亲的前任妻子,但姓甚名谁似乎成了禁忌,喜助心想这个宝石该不会是那个前任的所有物,但为何父亲要把它交给自己呢?是相信自己将来有这方面的能力吗?可它怎么看也只是一颗普通的石头,成色也不如其他玉石。
直到父亲骤然离世,初长成少年模样的喜助才对这颗石头有了新的理解。
凭着喜助的天赋异禀,考入真央灵术院毕业后进入护廷十三队,入职二番队的第三分队,更进一步又当上了十二番队的队长,这一路走来都顺风顺水。
也就是成为队长前后的这段时间,喜助大胆放开了对这颗石头的研究,并为它赋名为“崩玉”,这颗宝石为父亲所予,由自己为它注入大量虚的魂魄,其实并不是有意为之,只是偶然之间发现它能吞噬魂魄,且并没有满足的迹象。
意识到崩玉的危险性之后,想要毁灭或是隐藏,都没法做到万无一失。被这位亲哥哥惦记上了,他千方百计的置自己于死地,心思如此阴狠歹毒。
“您对我说这些,意义何在?您不会不知蓝染对我的所做所为吧。蓝染既然是您一手带大,您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出他的性情偏执阴鸷?还是说您害怕承认?”
喜助漠然,丧父之痛和被陷害之耻一齐翻涌上心头,眼眸闪过痛苦愤恨,脸上唯留霜般冰冷。
“对不起,是我没有能力引导他步入正轨,我辜负了他母亲的嘱托。他所做一切错事皆由我承担,我不逃避。”浮竹垂下眼睫,沉重的低头道歉。
两人各自沉默,小房间内有些闷热,喜助随手翻开折扇,心不在焉的摇着晃着。调节好情绪,没必要为难浮竹队长,他的品行瀞灵廷有目共睹,接人待物无可挑剔。
“抱歉,我刚说了些奇怪的话,您不要在意。”喜助道。
“我在这里请求你,请你救下青岚的孩子,不管她生下来的孩子是何模样,希望你能不计前嫌,隐藏他的真实身份,庇护他的成长。”
“我帮我哥看孙子倒也不是不行,可为什么您要拜托我呢?”
“三界之中,能让我信任的,也只有你了。我与你的父亲是故交,你的品性与你父亲一样温和仁爱,让我安心。”浮竹语气郑重且诚挚,喜助见他为一个没有血亲关系的人都如此费心,只觉他十分良善不做作,想必是位心怀大爱之人。
喜助在心里筹谋一二,遂应下此事。
空座町综合医院。
正值暑热难当之际,医院某个病房内,虚弱的产妇已经满脸疲态的沉沉睡去,旁边的摇篮床里躺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黑头发,白皮肤,体型稍显瘦小。
“为什么要让我来这种地方啊!浦原先生你好狡猾!”天生橙黄色头发的少年嘴上不满的嘟囔着,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高矮不一的妹妹。
“哥哥你别抱怨了,哇哦,好可爱的小婴儿哟!”跟哥哥一样有着橙黄色头发的黑崎游子两眼放光。
“游子你小声点啦,别把他们吵醒了。”黑色头发的黑崎夏梨小声提醒道。
“黑崎君,真不好意思,还请拜托你一定要把他们带回去,你家是开儿童诊所的对吧?顺便照看个把孩子应该问题不大对吧?”浦原喜助一面拜托一面笑道。
“我们家是黑崎诊疗所才不是什么儿童诊所,再说什么叫顺便,这年头照顾个孩子是很艰难的事情。”
“都差不多的意思嘛。”浦原将黑崎拉到房间外的阳台,锁好门,轻声在他耳边说道:“这个孩子可能跟你一样……他的体内,有虚的力量,准确来说是破面的力量。”
黑崎愣住,错愕的扫了一眼病房内的情况。那张摇篮床上,纹丝不动的婴儿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只是肤色确实苍白了些。
“不久后可能会有奇怪的人来找他,在这空座町,我想不到把他拜托给谁来看护,只有麻烦你了,黑崎君。”浦原一手搭在他的肩头,一手压下帽檐略低头致意。
“这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黑崎疑惑的看他一眼,并没能瞧见他的脸庞。
“你开什么玩笑,我连婚生子都没有哪来私生子。实不相瞒,这是我哥的孙子,也就是我的孙子。”
“看不出来浦原先生您还有哥哥呀,您哥都当爷爷了。”
“哎,一言难尽……以后你都会明白的。”浦原欲言又止,只好叹气。
黑崎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在自己的老爸面前蒙混过关,毕竟这是两个大活人一起搬去自家的诊疗所……问题相当棘手啊。
黑崎不太明白为何自己要答应这个奇怪的请求,浦原甚少开口有求于人,这还是头一次,且是个拥有异能的问题婴儿,不接这个棘手事件恐怕会危及空座町其他人员。
“他看上去是个正常的人类婴儿啊,怎么会……”黑崎的脑子不算灵敏,但也不是特别木讷,既然表面是人类身份,内里潜藏虚的能力,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
“恕我冒犯,您那位哥,不会是个破面吧,不然这孩子体内虚的能力是哪来来的?”
“我那位哥的儿子是虚……”
“纳尼?”黑崎听的更加搞不清状况了,恰逢婴儿啼哭醒来,中断了疑问。
两位妹妹帮衬着收拾行李,女人侧向一边给孩子喂奶。
“孩子妈的名字是……”浦原踌躇一会儿才说道,“你们叫她青岚吧,星雨青岚。”
“放心把青岚母子交给我们吧,我会阻止坏人来找她们麻烦的。”
“有劳了,黑崎君。”
综合医院的院长办公室。
黑崎一心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两手按着桌面,微微俯身,凝视着戴眼镜的银发院长。
“你跑到我这里来准备闹些什么?是你儿子把那对母子转移出我们医院的,听他的语气是转到你家里去了,难道没有这回事吗?”
院长端坐,背部挺拔。虽已是满头银丝,但脸面和身形还很年轻,棱角分明的脸,修长匀称的上下身。
“你不会不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吧?”一心的身材魁梧粗黑,往下俯视时的目光还是让人倍感压力。不过这次算客气,没有在他办公室抽烟。
“我清楚。但我管不了,死神都还没管,我管他做什么?”院长清冷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