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能打出电话，也没能等到那日天亮。

泾海市公安总局会议室，投影仪上正显示一人的资料。

钟欲，男，二十一岁，Q大建筑系研三学生，已被保送博士，曾经三次跳级，其建筑设计作品两次获得国际奖项，被喻为“天才少年”，于2月30日上午11点被发现在家中死亡。

“你们专案组已经成立一个月了。”刑侦支队队长皱着眉头叩桌子，“进展呢？”

专案组的人都沉默地低下头。

“庞组长。”支队长目光严肃地望向一女子，“你来说说看。”

“报告郑队。”庞颜回道，“这案子棘手得很，疑点多且怪异，根据法医对死者伤口的鉴定，确认是他杀，且凶器是凶手从背后刺入的可能性很大，尸体里检测出了乙/醚，死者是先被迷晕再被杀害，这些都是比较常见的杀人手段，但其他调查结果可以说比较……离奇。”

“被害人是独居，根据调取的监控，一个月内进过他房子的人都出来了，而在死亡时间前三天，除了被害人自己，再无其他人进出，我们也已经仔细搜索了房子的所有角落，没有发现任何人，但奇怪的是，经技术部门鉴定，监控系统并无篡改记录，也没有检测到任何病毒入侵。”她眉头紧锁，疲惫毫无掩饰地暴露在脸上，“被害人在事发前一天恰好请了保洁给家里做了大扫除，除了被害人，案发现场始终检验不到第二个人的指纹、脚印，头发以及皮肤组织等，门锁没有被破坏迹象，凶器至今未找到，有关凶手所有的痕迹就像……”她闭眼深呼吸，“凭空消失。”

“凭空消失？”郑队李厉声责问，“这就是你给我的调查结果？”

庞颜沉默着低下头。

“被害人人物关系调查得怎么样？”郑队又问道。

“该询问的都已经询问过了。”庞颜拿起翻页笔摁下，ppt上显示出钟欲的人物关系图，“根据问询结果，被害人性格阳光开朗，和身边人相处都非常融洽，并没有明面上的仇家，但因死者异常优秀，整个建筑系就他一人被邀请参与地标项目的设计，所以不排除有人暗中因嫉妒而杀人，我们对在第一次问话中可能有类似倾向的人进行了二次问话。”

“共五人。”她又翻了一页，人物比上一张少了不少。

“刘开仁，男，53岁，钟欲的研究生导师，他曾自荐加入地标设计团队，却因设计理念过于传统保守而被组长拒绝，自从知道钟欲被组长主动邀请后，对钟欲的态度大变，经常在一些事情上故意为难他。”

“陶毅轩，男，20岁，钟欲的堂弟，从小被拿来和他的堂哥比较，但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望其项背，经常被自己的父母奚落，一直活在哥哥的阴影下，甚至因此导致心理问题，到了需要看医生的地步。”

“蒋忆，女，28岁，博士在读，设计团队前成员，之前和钟欲在设计图的某个地方有不同意见，最后组长采纳了钟欲的想法，且因钟欲指出她的设计构思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致使组长将她踢出团队。”

“赵才胜，男，26岁，家境贫寒，初中没上完就辍学打零工，目前在大学城美食街摆摊为生，以炒面炒饭炸串等小吃为主，钟欲生前常去照顾他生意，也算熟识，但在谈话中发现他有非常严重的仇富仇优心理，钟欲的这种照顾，对他来说是一种秀优越的行为，优秀阳光开朗、身边总簇拥着一群朋友的钟欲，在他眼里是如刺针一般的存在。”

“周略，男，24岁，钟欲的研究生同班同学兼好朋友，也是舍友，从和他谈话间并没有发觉明显的嫉妒仇视情绪，但从其他舍友口中得知，他曾经被撞见过趁钟欲不在时，私自翻阅他电脑里的设计图，不过据他自己的供词，是钟欲让他帮忙找东西，但已经死无对证了。”

“可是……”庞颜面露难色，“这些人，全部都有完美不在场证明。”

会议室气氛俞发凝重。

“我来总结一下。”郑队说，“确认是他杀，但找不到任何有关凶手的痕迹，有杀人动机的人，全部有不在场证明，等于说这案子目前是……”他目一凛，“死局。”

所有人沉默下去。

“郑队。”庞颜站起来，她语气沉肃却目光坚定，“我们会再深入调查，抓紧侦破，绝不能让一个生命平白无故被杀害，绝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第一年，案件没有任何进展。

第二年，案件没有任何进展。

第三年，案件没有任何进展。

……

十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