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些场景是“霍金”的有意威胁，那必须要承认，她成功了，你的确感受到了威胁，甚至更诚实些说，你快被吓破胆了。

迄今为止你见到过的提瓦特大陆的魔物，最强也不过是若陀或者魔神奥赛尔这种顶多能够移山填海的敌人，这种水平你并不畏惧，因为你知道如果只是这样的敌人对标到你的世界的军队，也不过是几发强力炮弹的问题。

但是“霍金”的“千手百眼”直到今时今日才让你感受到切实的恐怖，如果说在此之前你所经历的那些所谓战争更像是小范围的军事演习，那在“此时此地”看到的“千手百眼”，相当于在一战战场上突然从天空划过少说两百架武装无人机，技术进展跨度从第二次工业革命毫无过度准备进入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之后的现代战争。

你感觉到头顶的那个硕大的眼球离开，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眼时，方才那些天空中的眼睛，在空中舒展的硕大手臂都已经不见，视线里还是那些堆砌在一起的鸟居和云层堆叠的天空，一切恢复如常，仿佛刚才你看到的都是你的幻觉。

如果真的只是你的幻觉就好了，你翻身从地上爬起来盘腿坐下，细细密密的冷汗随着动作聚成豆大的汗珠滴在地面上，你伸手抹了一把，防止汗水流到眼睛里。

“霍金”还维持着端正跪坐的姿势坐在原地，即便你此时也坐起身了，她也还是维持着那个“待机”的垂首状态。

你此时非常狼狈，你能想到，肩膀在颤抖，牙齿打架，额头和鬓角的头发被汗水黏在脸上，你再怎么整理也不会整齐到哪里去，你只能简单地把头发囫囵个全都收到耳后。

你挪了挪屁股，靠近了“霍金”，她没有做出什么更多的反应，你见状又挪了挪屁股，直到你的膝盖距离她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只要你再靠近一点点，你的膝盖就可以接触到她的膝盖。

“霍金”其实是个美貌非常的女性，只不过因为“千手百眼”的存在，这种美貌对你而言都是一种危险的标志。

尽管如此，但是你却注意到，你提出的问题，“霍金”都诚实的回答了，和你在提瓦特大陆认识的那些再三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谜语人不同，“霍金”对你的厌恶可能是真的，但是她的诚恳回答也是真的。

你清了清嗓子，郑重道：“雷电将军，”看到她抬起头和你对视，你继续接下来的问题，“我是谁。”

“霍金”面无表情，张口回答：“我知晓你的姓名，你的来历，此时亦无需多言。”

“我需要你多言，”你再次重复一遍问题：“雷电将军，我，是谁。”

“我已知晓你的姓名，你的来历，此时亦无需……”

“我是谁，”你向前倾身，脸几乎要贴在“霍金”的脸上，你感觉不到“霍金”身体的温度，她虽然肢体是柔软的，但却不像人一样有着温暖的体温，她的温度更近似于和室温保持一致，你盯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紫色的充满了力量的双眼，“你是谁我已知晓，那么，我是谁，雷电将军，我到底是谁？”

“你是……”她眯起眼睛端详你，重新认识你，也可能是从未真的认识你，过了良久她开口道，“你是无神之国留在这个世间的残渣，是引导未来奔向灾厄的污渍，是本不应存在于世的怪物。”

你又坐回去：“我的意思是让你用白话描述我是谁，不是让你在我面前用排比句作诗，更何况你还没上押韵。”

“霍金”根本没在意你说的话，垂下头再次沉默。

你向旁边一歪，又一次躺在地面上，心里说不上的失望，长时间呆在一个大部分人不会说人话的环境里其实是很让人沮丧。

不论面前的人对你所说的话如何友好和善，你都能感觉到他们对你的提防。

“对不起，我无法告诉你你来到这里的原因。”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真相。”

“对不起，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寻找答案。”

“对不起……”

“对不起。”

你回想这些话，翻了个身，直接躺到“霍金”的膝盖旁边，你用脑袋顶了顶“霍金”的膝盖，引起了她的注意。

“何事？”

“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对不起？”

“霍金”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疑惑，不过这不影响她回答：“我没有需要对你愧疚的事，所以不会对你道歉。”

行吧。

起码这在这点，“霍金”还是不太一样的，不知道是因为她根本不觉得你值得道歉还是因为在她的逻辑里她真的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起码你用各种方式证明了，“你”的确是提瓦特大陆的实质性威胁。

能被人同时用“残渣”、“污渍”和“怪物”形容，你是在觉得三生有幸，说真的你其实已经逐渐对语言攻击免疫了，这种名词对你的精神攻击还不如“霍金”的“千手百眼”更具有效力。

说到“千手百眼”，你躺下之后，“千手百眼”造成的惶恐其实已经消弭了很多，只要你不刻意去回忆，身体就不会继续控制不住的流汗发抖。

能够静下心之后其实还是有好处的，起码你能够正常思考了。

脑子里面一时阻塞了许多内容，每个思绪都通向了不同的结果，不过目前来看最重要的其实是离开这个地方，当然你指的不只是“此时此地”，而是“提瓦特大陆”。

虽然得到的信息很多，但是很显然都不是在这个场景下立刻就能排得上用场的，偷偷溜走这个想法肯定是不可行的，毕竟“霍金”的“千手百眼”还在天上飘着，你的一举一动都受到360°无死角的监视。

从“霍金”给你的信息判断，“此时此地”是抽出了某个过去提瓦特大陆的一个瞬间制造而成的。

“霍……咳，我是说，雷电将军，”你问，“此时此地是哪个时哪个地？”

“霍金”目光落在你身上，不带任何情绪地，她回答：“坎瑞亚覆灭之日的提瓦特大陆，”她想了想，又有些迟疑地补充了一句，“你在这个世界的……生辰。”

你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