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劳尔破天荒地骂了句脏话,被压制已久的情绪场爆发,和那个斗兽场的什么选手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但下一秒,那双瞳孔中的蔷薇已然完全盛开,鲜红抢占了眼白,藤蔓从芙劳尔的腹部疯长,一直攀上他的脸颊。
情绪场将两人的身影吞没。
彩色散去之后,出现在陈露眼前的是一片颠倒而混乱的场面。一具具尸体胡乱堆放,酸腐味和尸臭浓得让人作呕,在这中间,一朵蔷薇以一种令人震惊的速度生长着,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但疯狂从尸体中汲取养分的样子,就又和这里如此契合。
在花枝的驱使下,一具具尸体站了起来,化为之前陈露见过的怪物的模样。
果然,库尔珀亚家族中的那些怪物,来源于他的情绪场。
“吼!”
错落的低吼将陈露包围,但陈露十分淡定地戳了一下系统界面。
一只,两只。
前来袭击的怪物被陈露掐着积分精准闪过,来到长着玫瑰的尸堆顶上。
芙劳尔的弱点来源于连接着花与茎的花梗,这对应的就是人形态怪物和他自己的下颚部位,而当它还原为蔷薇形态时,则会格外注重保护自己的弱点,一旦有人触碰,致命的毒素直接注入其体内。
上次来眩光城时,陈露只是摸出了这条规律,这次总算有机会亲身感受一下了。
她四下环顾了一下,拽来一只怪物。
怪物:?
“借你的手用用。”她笑着说。
它被陈露拽着,将手按在了花与茎之间那细弱的梗上。
“啊啊啊啊啊啊——”
怪物凄厉的惨叫传来,身体好像被浓硫酸泼过,飞速地冒烟液化,可惜,蔷薇的梗也被破坏得仅有一丝连接着花的两端,完全没了再自保的能力,颤颤巍巍,好不可怜。
一滴鲜血这才被悄然涂抹在上面。
一阵腥风吹过。
少年的身体取代蔷薇出现,狼狈地滚落在陈露脚底。
芙劳尔剧烈地咳嗽着,从眼神来看,似乎已经恢复了清醒,然而他非但没有表达感激,反而怒视着陈露。
“你是‘无垢’!”
陈露惊讶:“大人,没有依据,怎么能瞎说?王听见了,我不就小命不保了吗?”
“你我心知肚明的事,就不用再装了吧。”
芙劳尔冷笑一声,它刚刚是失去了理智,但现在清醒,记忆也一同回返,刚刚那种可恨的、嬉皮笑脸的嘴脸,还有故作惊讶的态度,除了无垢本人,不可能有别人。
“可恨我居然能在你手中栽两次。”
“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没有我,您恐怕撑不到现在吧。”陈露轻笑一声,然后,在芙劳尔恨不得生啖她血肉的目光中,一脚踩上芙劳尔的后背。
“家主大人原来是这种不知道感恩的人么?”
“你——”
芙劳尔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之前被无垢坑骗的经历又袭上心头。如果他知道给自己治疗的人是无垢,他宁可直接去死,也不愿意让无垢见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陈露接下来的话更是让芙劳尔身体猛然一僵,
“我记得库尔珀亚家是不是有什么家训来着?蔷薇代表着家族的骄傲,有仇必报,有恩必偿,如果他们宣布对某人效忠,将保护他的安全、守护他的秘密,接下来的一百年内,誓言都不会有所改变。”
“你在上个一百年里,就是凭借这种营销手段,获得旧王的支持的吧?”
“你、休、想。”芙劳尔一字一句地说。
同样的地方,他不会摔倒两次,这次,就算陈露再用面子之类的话术威胁他,他也不会再妥协了。
“为什么?虽然我之前确实威胁了您,但其实没对您造成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吧。”陈露苦恼道,
“但这次,我不仅给您提供了缓解污染的方法,还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您。我大可以利用能力趁早离开包厢,然后叫你的家族来收尸,不是吗?”
“家主大人,真得不肯宣誓吗?”
人类还未愈合的手指在芙劳尔眼前张开,将滴未滴的血珠在芙劳尔的视网膜上无限放大,散发出阵阵诱人的浓香。
……人类的鲜血,整个眩光城独一份的东西。他需要无垢的鲜血,来恢复实力。
不然,外面的兰开斯特之流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将他的家族产业蚕食殆尽,或者,家族内部之人将率先起疑,剥夺他的权力。
他从堆积尸体的破败中爬出来,费尽心思才达到今天的地步,绝对不要再回去。
芙劳尔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喝吧。”陈露在他耳边说,
“记得,是谁带你走出这里的。”
芙劳尔闭了闭眼,犹如信徒般张开嘴,接受神明赐下的甘霖。
“在这之前,你要先改变一下对我的称呼——在私下场合。”
少年挤出一声类似呜咽的哀鸣,
“主人。”
“以库尔珀亚的姓氏起誓,芙劳尔将效忠您,保护您的安全,维护您的荣誉,保守您的秘密,直到此百年的终结。”
陈露终于许可了他嘴唇的靠近。
尸山之上,芙劳尔勉强撑起上身。
实力在得到恢复,破损的花梗也在复原,他将离开这座出生时的梦魇,将已有的权力和显赫紧紧握在手中。
代价是在一个人面前打碎傲骨,低下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