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囚牢内,克洛伊仍然蜷缩在原地。
藏在刘海下的瞳孔抬起一瞬,紫色的幽光闪烁,眼中没有疯狂,只有寒潭一般的平静。
只有在经理提到“陈露”之时,有过一丝改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虽然不知道斗兽场幕后的老板到底是何种选拔方式,但经理能做上经理,还是有本事的。
他并没有选择在确认克洛伊情况的当天就告诉陈露这件事,而是又拖了两天,才以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真诚语气,向陈露阐述了斗兽场的困境。
就好像陈露是整个斗兽场的希望似的。如果陈露不参加,斗兽场将面临盈利折损,然后直接导致明年的倒闭。
陈露看出来了,参加下周比赛的事情,是免不了的。
为了避免经理有什么阴招,陈露特地向经理确认了比赛的全部流程,以及自己确实不会碰上克洛伊。
不过她还得感谢经理,正好选了今天来告诉自己此事,让她正好又能以“散散心”为借口,前往芙劳尔的家族,进行第二次治疗。
“四天后参加比赛……那你什么时候来上城区?”芙劳尔敲着桌子。
库尔珀亚的家主大人事务繁忙,陈露这个参赛时间,正好和他下周唯一没有安排的时间撞了。
黑市那边,虽然其实已经招到了医师,但为了混淆视听,明面上,帐篷也还要再接纳一段时间的人。
陈露咳了一声:“您要是很急的话……不然您当晚直接来下城区,我找个隐蔽的地方,尝试给您治疗?”
芙劳尔的表现很平静:“不用了,谢谢。我不是很急。”
——死要面子活受罪。
陈露在心里吐槽。
“开始吧,我一会也还有其他工作要处理。”芙劳尔揭过这个话题,带陈露走进上次的房间之中。
陈露笑道:“好的,大人。”
这次房间里要比上次明亮许多,但怪物的数量,也比上次还要多。
显然,上次陈露在房间里见到的怪物并不是库尔珀亚家族中的全部。
芙劳尔双腿交叠,坐在新添置的沙发上,从地板伸出的蔷薇花枝控制着地上的怪物,让它们暂时不能行动,然后开口说:
“你那柄匕首的效率太慢了,这次你告诉我位置,我直接动手。”
他的手上还放着一条三指宽的绸缎,明显是不准备再让陈露碰自己了。
然而陈露说:“大人,每个阶段的治疗要达成不同的效果,这次,我们调换一下角色。我来负责杀戮,您来告诉我要动手的位置,怎么样?”
芙劳尔的脸瞬间僵了。
“为什么?”
他本来想着,屠戮的怪物数量多一些,就能够多维持一阵那种平静的状态。
“我猜,和情绪垃圾一样,那些怪物也是您某些负面情绪的具象化吧?只要您的情绪没有好转,它们就永远会再次出现,对于这一点,您可能也有所感觉了?”
“所以,想要治本,就只能帮您自己克服障碍才行。”
陈露诚恳地看着芙劳尔。芙劳尔的脸色越来越臭,又到了爆发的边缘,最后仓促吐出一句:
“好吧。”
那条做工精致、布料考究的绸缎就这么戴到了陈露身上。
“解除花枝束缚后,你最好能自己为你的生命安全负责,我不会负这个责任。”
嘴上这么说,但芙劳尔马上发现了一个问题。
自己被剥夺视力时,还能依靠的经验和鬼怪的直觉,辅助判断攻击方向,陈露的话对当时的他来说只是一个范围锁定。
但陈露就不一样了。
他不说话,她是真不动啊!!
“五点钟方向,距你三米。”
蒙着眼睛,失去了视力的医师好像还意识不到自己的危险境地,反而转头向芙劳尔无辜地说:
“大人,我不比您,您不告诉我具体怎么做,我没法进攻啊。”
芙劳尔:“你!”
丑陋可怖的怪物已然察觉房间中的闯入者,低吼着向手中仅有一把匕首的医师袭去。然而芙劳尔竟然发现自己无法开口。
——怪物与自己同源共生,也享有着相同的弱点。芙劳尔强烈的戒备心不允许自己将弱点分享给一个来自下城区的陌生医师。
也不允许自己的“一部分”,被一个医师识破弱点,轻易拿捏。
这一刻,芙劳尔竟像被一只手掐住了喉咙似的,无法发出一点声音。连搭在沙发上的手都在轻颤。
“大概你右侧太阳穴的位置,是那只怪物的下颚,从下至上穿过,它就会被以及毙命。”
“那是它们的弱点。”
噗嗤一声,尖利的匕首从怪物的嘴部穿出,干脆利落地连同哀嚎一起扼杀。芙劳尔却像被抽出了脊骨似的,从沙发颓然滑落在地。
珍贵的宁静正在抚慰他的心神,输送自由的空气。
但强烈的不甘、后悔、纠结、愤怒……也在剧烈地冲刷着芙劳尔的理智。
在医师所不能见到的地方,芙劳尔撑在地上,大口喘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