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孟元嘉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近日不知怎的,我那既不信佛也不信道的祖母突然沉迷起占卜算卦,我爹娘、几位叔伯还有几家兄弟姐妹全都遭了殃。”
“你们是不知道,我祖母现在有多可怕。算我爹何时升迁,算我娘哪只脚先迈出门吉利,算四婶腹中胎儿是男是女,甚至、甚至......”孟元嘉有些脸红,“算我的姻缘。”
乔钰嘴角微抽:“别的暂且不提,这东西用来消磨时间还行,若是当了真,怕是要被骗得倾家荡产。”
夏青榕附和:“卜卦无伤大雅,但是要适可而止,切记守好钱财。”
孟元嘉点头:“此言有理,我回去就告诉我爹娘,省得祖母被那姓胡的骗了。”
放课后,乔钰和夏青榕一道去了牙行。
“所以你从明天起,就长住在镇上了?”
“差不多。”乔钰隐瞒了院子是全款购置而非租赁的事实,盛情相邀,“不如你也过来住?我也好有个伴。”
夏青榕不放心他娘一人在家,拒绝了。
乔钰也不强求:“好在陈世昌离开了,你往返也无甚危险。”
两人来到牙行,顺利拿到契书,迎着漫天霞光踏上归程。
回到家,乔钰同商承策说明情况:“私塾半月一休,再回来就是半月后了。”
商承策温声道:“你只管安心读书,我若离开,定会同你辞别。”
距离他跌入河中,被乔钰所救已有两旬,他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商承策心中焦急,好在此处山清水秀,养伤的同时还结识了钰弟和福宝寿宝,让他纷乱的心绪平和许多。
腊肉的香气提醒着商承策,他还活着,他没有死。
只要他这个嫡长子还有一口气在,除非父皇想被人戳脊梁骨,否则老二绝不可能越过他坐上那个位置。
这些天,商承策从乔钰的为人处世上学到了很多。
他开始不那么期待父亲的偏爱。
努力抛却那可笑的妇人之仁,将那颗懦弱的心全副武装起来。
天子正值壮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用过晚饭,乔钰陪福宝寿宝玩了会儿,回屋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
翌日,乔钰带着简单的行李,和夏青榕步行前往镇上,正式入住新宅院。
......
眨眼过去半月,乔钰每天过着家、私塾两点一线的生活,偶尔去书斋逛逛,搜寻合眼缘的好书,日子过得枯燥但充实。
经过陈世昌霸凌同窗一事,乔钰和夏青榕、孟元嘉相熟,自然而然成为了朋友。
朋友。
一个陌生的词汇。
乔钰性情孤僻,从孤儿院到毕业后入职都是独来独往。
他有同学,有同事,但都是点头之交。
唯独没有朋友。
孟元嘉说:“我们仨可是患难与共过的好朋友。”
乔钰莞尔,不过教训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算什么患难与共?
他想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接过夏青榕递来的他娘亲手做的柿饼。
柿饼裹着糖霜,吃在嘴里,甜到心里。
“不过话说,我听闻陈世昌离开后,其他私塾因为他的作为都不愿接收他,整日里无所事事,与狐朋狗友饮酒至深夜,失足跌入路边的水缸里,冻了大半夜不说,胳膊也摔断了,能不能完全恢复都是个问题。”
“还有王羽和吴横,他俩离开私塾后同样无所事事,招猫逗狗,在他们家那一片那叫一个人憎狗嫌。”孟元嘉清清嗓子,继续说,“也不知是谁,深夜套了他俩麻袋,揍了他们一顿,好几天没能下床。”
“陈世昌他爹嫌他无所事事,砸钱把陈世昌塞进了县里的私塾,王羽和吴横也沾光一并去了。”
“三人消停几日又故态萌发,欺负一位个头矮小沉闷寡言的学生。谁料此人是县衙主簿的独子,主簿直接带着捕快打上门,将三人下了大狱。”
“主簿打通了关系,不关个七八年出不来,便是出来了,这辈子也毁得七七八八,注定一世庸碌。”
孟元嘉说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这叫什么?这叫害人终害己,报应最公平!”
夏青榕慨叹:“自掘坟墓,怨不得旁人。”
乔钰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银钱收买几个地痞,让他们教训陈世昌三人,顺便给主簿通风报信罢了。
善恶报应,如影随形。
不仅陈世昌,还有他的大小仇人们。
凡做过恶事的,一个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