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钰回到座位,静待人来齐,公布考核结果。
二十八人陆续回到课室,他们隐约猜到中年男子的身份,回到座位后肃穆端坐,呼吸都放轻了。
柴振平轻咳一声:“人已到齐,下面公布通过考核的名单。”
课室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众人紧盯着柴振平手中的册子,只恨没生了双千里眼,好直接越过这候刑般难耐的时间,提前知道结果。
乔钰也有点紧张,但想到临行前商承策曾说,他过去半月学得很好,定能顺利通过考核,提到一半的心就又落回去了。
柴振平念人名,被他念到名字的应声,满脸喜气洋洋,直看得其他人又羡又妒,恨不得以身代之。
乔钰把桌角碍眼的木刺拔干净,强迫症得到缓解,又反复揉捏指腹,借此缓解那点微不可查的小焦虑。
眼看十三人通过,好些人开始坐立不安。
“乔钰。”
乔钰心下一松,压下上扬的嘴角,举手示意。
柴振平深深看他一眼,合上名册:“本次共有十四人通过考核,明日需在辰时前抵达私塾。”
乔钰等人起身:“是。”
剩下未被念到名字的,发出失望的嘘声。
柴振平又道:“未通过考核的还需再接再厉,稍后老夫会将通过之人的答卷张贴出去,诸位尽可观摩学习。”
乔钰看向扔他手帕的小屁孩,他没有通过,正低头抹眼泪,全无先前的嚣张。
......
离开前,柴振平赠予乔钰等人笔墨一套,作为通过考核的奖励。
乔钰前往铁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带着铁锅踏上归程。
依然是步行,到家时脚底热烘烘的,出了一身汗。
正欲推门,身后有人叫他:“乔钰!乔钰!”
乔钰回首,来人是乔聪,不远处还站着好些村民:“有什么事吗?”
乔聪肥硕的身体倚着栅栏,栅栏发出难以承受的吱呀呻.吟:“听说你要去镇上的私塾,怎么样,镇上私塾的先生让你进了吗?”
乔钰转眸,乔文德眼里藏着厌恶,乔文江则是鄙夷,其他人更多是看热闹。
“这事我看悬。”
“钰哥儿又不是什么机灵孩子,哪里比得过家住镇上的孩子,进不去也正常。”
乔文德听着村民们的议论,心中暗爽。
乔文江素来张扬,言行无所顾忌,闻言嗤声道:“乔钰就是个榆木疙瘩,镇上的教书先生又不傻,可不是什么货色都收的。”
乔钰仿佛没听见他人的议论,脸上满是笑:“今早前去参加考核,已经通过了。”
茅草屋前蓦地一静。
议论声戛然而止,鸦雀无声。
乔聪最先反应过来,失声怪叫:“什么?你通过了?!”
乔钰眼中含笑:“对,明日便可去柴家私塾读书。”
乔文江一脸难以置信:“你入了柴家私塾?”
这可是清水镇最好的私塾,乔钰怎么可能?
乔钰一定在撒谎!
“乔钰啊。”乔文江语重心长道,“老夫曾经教导你们做人要诚实,没有通过柴先生的考校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你大可不必跟我们扯谎,一个谎言往往需要很多个谎言去填补......唉,你这又是何必呢。”
尚处于震惊之中的村民回神,表情逐渐微妙,显然听信了乔文江的“劝诫”。
乔钰哂笑,正欲再说,斜旁插.入一道粗噶男声:“钰哥儿都说他明天就去镇上私塾读书了,乔老三你非说人家撒谎,不就是不愿意把自个儿的名字倒着写?”
大家愣了下,想起半月前乔文江说的话——
“若乔钰能进镇上的私塾,母猪都能上树,老夫的名字也倒着写!”
乔文江老脸涨红,梗着脖子道:“老夫不过随口一说,当不得真。”
“啧,一把年纪还这么玩不起。”乔大山撇嘴,“说话像放屁,哪里像个男子汉大丈夫。”
乔文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比开了染坊还精彩。
乔钰差点笑出声。
凡家中有孩子在村塾的,都对乔文江客客气气,唯独乔大山。
乔大山早年丧妻,因家境贫寒没有再娶,至今膝下无儿无女。
乔大山看不惯乔文江装模作样,不屑捧他的臭脚,还十分热衷于跟他唱反调,每次总能把乔文江气个半死,却又只能端着文人架子无能狂怒。
乔文江冷哼:“通过考核又如何,不过是瞎猫碰着死耗子,就乔钰这等朽木,还能指望他考取功名不成?”
“你若能考取功名,就让老夫喊你一声三叔!”
乔文江横了乔钰一眼,装模作样一拂袖,调头就走。
因慌不择路,没注意脚下,左脚绊右脚,于众目睽睽下摔了个狗啃泥。
“噗——”
乔大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村民们想笑又不敢笑,嘴角疯狂抽搐,忍得五官都扭曲了。
乔钰见状上前,作势要搀扶:“三叔慢些,当心摔伤了。”
语调关切,眼里却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
“别碰老夫!”
乔文江一把推开,扶着散乱的发髻爬起来,跑得更快,仿佛身后有狗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