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陆佑善要走了,枕清也死了,就连江诉也要去陇右,好像这偌大的长安城里只有一个人,实在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江诉恰似知道她所想,抬手举了举自己手中的灯笼,问道:“你说了那么多,你想要跟我一同去陇右?”
卷柏双眸应在江诉举起的灯笼后,圆眼乍亮,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卷柏,那里不是玩的地方,况且你年纪尚小。”江诉无奈道,“那个地方不平静,你若真的想清楚了,那就去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答应!十个我都答应!”卷柏面露兴奋,当即伸手拿过江诉的灯笼,狗腿子般朝前带路。
她又不傻,她之所以会答应,也只是因为江诉不会让她做什么违法犯忌的事情,也不会把她置于危险的境地。最初她是被她爹卖给牙婆子的,后来牙婆子又把她卖给江诉了,起初江诉并不想要她,一来可能是没钱,二来或许是因为她是女郎而不方便的缘故。
可不知道为什么江诉还是花光了身上的银子买下了她,当她问起原因的时候,江诉认真地说:“你的眼睛很黑很亮,看起来很忠诚,像我很多年前养的狗。”
“......”
一下子说不出是不是故意的。
可在他的语气中没有一点玩笑,眼神溢满真诚。
后来,江诉见她真的那么认为,笑着说:“我这是在逗你的,我从未养过什么狗,之所以会救你,只是想做一件自己力所能及的好事。”
这是他第一次跟卷柏开玩笑,可卷柏并不信他所说的,但又觉得江诉没有必要去欺骗自己。
再后来和江诉相处过一段时间后,卷柏才去的陆府。也是在相处的这期间内,她发现江诉是一个很矛盾的体系,一面在撕裂刨解,一面在拼凑修复。
他身体里好像有两个他。
现在长成大人模样了,两面的江诉展露在其他人的目光下变得越来越统一,统一到让卷柏都产生了怀疑,可方才的施压,她又好像觉得江诉一直没变,只是身体里有一个巨大的野兽,被他压制得厉害。
特别厉害。
就是不知道那一天爆发。
不过爆发也祸及不到她身上。
卷柏特别想得开,越想越觉得欢快,就连脚步也轻快了不少。江诉落在她身后,看到身前的小娘子,不免失笑。
卷柏说是他养大的,其实也不完全是。他和卷柏也就相处过一月,卷柏更多都是跟在陆佑善旁边,起初他并不觉得他安排卷柏进陆府有多大作用,可是她竟然能从每月一封信到半月一封信,事无巨细的告知她陆府的一切,以及陆佑善和枕清的关系。
所以在陆佑善去枕清那里时,他都能知道陆佑善的心思。
不过经历上一世,很多事情也能猜测得到。
卷柏突然出声问:“你为什么要去陇右?”
江诉正经道:“奉太后殿下旨意。”
卷柏嗤地一声,反问道:“这事难道不是你所愿?”
江诉正声道:“即是旨意,哪有什么愿与不愿。”
一点都不信。
卷柏一点都不信江诉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倘若江诉不愿意的事情,江诉一定有一千个、一万个法子让这件事中断,可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她并不觉得江诉会想去陇右,虽然陇右是块肥肉,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吞得下去,又或者是冒险去分一杯羹,况且江诉从来不屑于去争这些东西,他好像游荡在这个世界之外,却又切切实实存活在世界之内。
这些年,卷柏在陆佑善底下了解天下大小事,起初虽是看不明白,但陆佑善会慷慨地为她解释,让她思想和眼界大为开阔,现在许多事情无需提点,只需要想想就能明白其中门道。
她很感谢陆佑善,可她从一开始,就不是和陆佑善为同路人。所以当陆佑善说要离开长安后,她也从陆府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