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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月皎惊鸟晓无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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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之奎发疯地想着。

黄昏时分,金乌缓缓下坠,留下一片温暖的余晖,可长安郊外的声响听得人害怕,一双双幽怨的眼神盯得直叫人发麻。

才短短两日,枕清自己也未能幸免,在午后时,也咳嗽了起来,这声音也惊动了不少人,有人幸灾乐祸地说活该,也有人不免开始担忧了起来。

此地隔三差五就拉出几具尸体火化,不禁让人倍感恐惧,只觉得下一个被拉出去焚烧的人是自己。

枕清并未理会旁人的目光,无论是嘲讽还是夸捧,她已经见过太多。

她安静地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并不让陈谷和包启元靠近,要是他们两个也染上病,那么这一杆子人真的可以等死了。

白日有暖阳,并不叫人觉得寒凉,可夜晚和白日的温度相差极大,枕清并未多带几件衣服,有细微的风动,落在她身上犹如一把刀,划在她身上,侵袭着她每一寸肌肤。

唯独发昏发沉的脑袋觉得被刺骨的冷风吹拂得极为舒服。

即使身子骨很疼,枕清依旧是面不改色。

她可是从雷州出来的,什么样的疼她没经历过,其实这些身体上的疼痛,对于迟钝的枕清而言,无伤大雅。

不过,还是会有些不舒服呢。

于是双手置于胸前,蜷缩在一处,抱紧自己。

阿之奎自觉有先见之明,难道她枕清就想不明白吗?她既然能发现阿之奎的动作,自然也知道阿之奎会认出她的手笔。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在引蛇出洞!

撑过明天就好了,应钰会拿到药材和配方,只要熬过这一个晚上。

枕清从来没有觉得夜晚是这么地孤寂漫长,她抬头数了数星星,又看了看树,还有向她走来的一个黑影。

那人越来越近,清冷的月光倾泻在他身上,像是带起了一层厚厚的冷霜。

枕清看清了他的脸,原本抱紧自己的动作微微松懈,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心如雷鼓,而那张面容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仿佛又成了触不可及的模样,浇灭了她跳动的心绪。

惨白的月光下,远处一座座山峰好似成了一座座巨大的坟墓,而她也在坟墓里边。

又是这样。

每一次快死了,看到的人都是江诉。

何必说罗长观是阎王,她觉得江诉更像,只不过阎王大抵没有江诉这般好看。

她见江诉径直朝她这走来,又蹲下身钳住她的下巴,给她喂了东西。

不,江诉的动作并不温柔,那并不是喂的动作,更像是强迫她吃下去。

他不是江诉。

枕清眼睛逐渐酸涩,蒙起来了一层水雾,江诉看到这样的枕清,轻了手中的动作,枕清则是被那颗东西苦了一嘴。

江诉克制道:“我竟然不知道你,来这送死来了。”

原来不是梦,是江诉真的来了。

极尽的距离让枕清将人看得清清楚楚,她抬眼望进江诉的眸光中,看到江诉那双平静的眸子内有罕见的压抑,但只有刹那,又似被风吹散开了。

枕清觉得自己晃了眼,抱紧自己的膝盖,嘴巴里的苦味依旧没有消散开来,身旁就连冲淡味道的水也没有。于是她轻轻将下巴抵在膝盖上,乌黑的长睫垂下,在脸颊处投下一层阴影,彼时的枕清显得无比乖顺。

可江诉不信,但也见不得枕清这般惹人怜。

于是拿出了一颗糖。

并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就是很普通的一颗糖,哄小孩才会见到的东西。

枕清眼神微动,她别有深意地微笑,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就着江诉的手,含住了那一颗糖,唇瓣有意碰到江诉的指尖。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枕清嘴中的苦味被冲淡至没有,她才出声。

“江诉,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没有告诉你。”

江诉蜷缩方才残留唇瓣温度的手指,缓缓摸索握紧,心里像是被某种情绪撩拨后,无法平静。

他面色淡淡,叫人看不清他的思绪,江诉对枕清所说的话心中明了,却依旧从喉中发出不解:“嗯?”

月光透过树梢,冷寒的光彩倾泻在两人身上,枕清看着他这一身淡雅的衣裳,被白霜般的月光洒下,更显清寒。

江诉的眸光晦暗,垂下的眼睫显得更为幽深,原本如同清波淡然的目光不复存在,枕清好像看到江诉身体内有另一个灵魂游离出来。

不受控制,也难以抑制。

在这样的眸光下,好似林木中凶恶的猛兽,在夜晚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枕清心中虽有意外,但她并不害怕,也没有要刨根问底去深究的意思,只是拿出张宣晟最擅长的样子,语气服软:“你刚才的动作好凶,我疼。”

“让宁千渝假扮你好玩吗?”江诉掠过枕清的神情,一桩桩一件件地指出她这几天的行径。

江诉低垂眼,眼神平静沉稳,语调却冷冽:“独自来城外好玩吗?现在染上疫病你觉得好玩吗?枕清,你自己心里知不知道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声音没有往日的平静温和,但也没有咄咄逼人的意味,只是很失落,抑或是失望。

枕清反问:“你觉得我出来只是为好玩吗?江诉。”

江诉道:“不为好玩,为你的英雄梦?那也得要看别人稀不稀罕了。”

这里发生的事,没有逃过江诉的眼线。枕清紧紧抿唇,发现江诉已经不是上一世的他了,他甚至会在城郊外布置眼线,监视着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及她的行踪。

上一世的她让江诉远离是非之地,现在的江诉还是要搅上这趟浑水。

枕清冷硬道:“我所做的事情,皆是自己心甘情愿,无论如何,我都不后悔。”

江诉身子微侧着,与枕清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盯着枕清看了好一会儿,反问道:“就如同上一世?”

被仇恨所蒙蔽,含恨而终?

枕清离火堆远,依稀能借着月光看清江诉现在的模样。

一身清冽寒芒。

她突然笑了,那笑容并不是高兴,反倒有些无奈。

“所以你觉得我上一世走得很可悲吗?那还不是多亏江侍郎袖手旁观。”枕清曾居高位,最喜欢猜测旁人最重视什么,也知道说出什么话,扎人最痛。

果然,江诉沉默了。

锋利的言语,枕清从未落过下风,可这一次,枕清也没觉得自己赢。

虽然这话让江诉听得难受,但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大概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良久后,江诉抬起眸子,安安静静地凝视她,“那时候的你,真的想求我帮你吗?”

声音平静到听不到一丝波澜起伏。

但在枕清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浪花,像是一颗巨大石头猛地投入湖中,直叫人胸口发闷。

而江诉那双平静幽深的眸子,似乎变成了这里最冰冷的风,在此时此刻无孔不入,刮过她每一寸皮肤,撞进她心底的每一个地方,而枕清所有的心思和算计,在他面前,无处遁寻。

她自以为永远都不会被人知道的事情,被江诉发现了。

血淋淋的。

将她撞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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