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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雨过青衫添晴色(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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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跪?

枕清心神一跳,她这般执拗听话的人,如果她不来,岂不是要一直在雨中跪着?

她也顾不上身后的伤口,当即强忍着痛,去往湖苑内。

王府的花草被打理得井井有秩,春夏的草木繁茂,望眼皆是绿茵之地,鼻尖甚有萦绕远处还有几株花树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宁千渝正跪在一边,没有任何一株植物为其遮挡,腰身挺直,头发和面颊都是雨水,垂下的神色自若,又极为乖顺。

枕清走前,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宁千渝恍惚地抬眼,看到枕清的样子后,她扯开苍白的唇,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意。

半晌后,她才发觉枕清和她一同在淋雨,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身子,不料腿一软,直接落在枕清的身子上,枕清身上有伤,疼得眉眼微微拧紧,却也没有推开身前这人。

宁千渝慌忙起身,伸手挡住要落在枕清身上的雨水,枕清拿开她的手,抓住手腕,将人拉进廊下。

“别跪了,今日好好整理下,明日来我阁中伺候。”枕清吩咐道。

见人乖乖点头后,枕清正要离开,身后的人突然惊呼道:“县主,你受伤了!”

枕清回身,她目光淡淡地落在比她还要狼狈的人身上,开口道:“别人的血。”

说完这句话,枕清朝书阁中去。

今日是江诉休沐的日子。

江诉听到脚步声,他先是微微弯了下唇,缓缓抬起视线,入目的便是刺眼的血红。

他视线逐渐上移,那张原本精致秀美的面容带着血水,仿佛是从什么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样子。

不似之前明朗,更没有之前高兴后的俏皮与狡黠。

今日发生的事情榨干了她的精气神,又变得麻木和劳累。

江诉手中握的笔轻轻搭着,他搁置一边,站起身从一旁拿出干净的锦帕,伸出食指抬起枕清的脸,安静地垂首一点点擦干净她脸颊的血水,又轻柔地抬起她的手,将她的指节擦拭地干干净净。

动作是极致地温柔,整个人都是温和雅致模样。

既没有质问她为何迟到,也没有问她这一身血迹是从何而来。

他什么也不关心,只是觉得枕清在外面染了一点淤泥,擦干净就好了,什么都没有变。

“我杀人了。”

枕清的声音轻轻地,就像是悬浮在半空中,无论如何都落不了实处。

江诉垂首擦拭指尖的手并未停顿,表情也是淡淡的,好似没有任何一点的惊讶和探索的好奇。

他的声音也是轻轻地:“嗯,我知道了。”

枕清端详江诉的神色,继续道:“我又杀了一次张宣晟。”

江诉轻嗯声后,温和问道:“你之前不是想去太学吗,现在还要去吗?”

简短的对话看不清情绪,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反常。

现在是她杀了人,而不是略过后问她去不去太学,他这模样,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枕清令他停住手中的动作,反握着他的手,忽然抬眸问他:“江诉,你是不是也想起来了?”

想起上一世的一切,想起他们之前各种的恩怨和点滴。

他们本不应该是现在的状态,更应该是你痛恨我,我厌恶你!

江诉垂首看着枕清轻轻颤动的眼睫,带着肯定又似求知的神情,好像一只仙鹤,看似脆弱的脖颈,看似尖利的嘴。

他唇角弯起轻轻地笑容,轻声问枕清:“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不重要。”枕清口是心非地握住江诉的手微微用力,“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死了?是被杀了,还是你自己不想活了?”

江诉感知她的动作,手上传递而来的温度,像是细麻的电流,爬上他的指尖,染上他的指腹,原本湿润的水迹变得滚热。

他回道:“都有。”

枕清忽而散了全身的力气。

也是,这不是他的世界,也不是他喜欢的世界。

这样的日子,对他而言,太过痛苦。

上一世别人以为他们交情浅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恩怨是多么地复杂与痛恨。

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他现在又为何表现出对她这般珍重。

她想问问江诉,你难道不恨吗?

不怨她逐他出长安,不恨她在朝中拉他下水而被迫站队,不憎恶她耍如此多心机为了让他永远记住自己,而死在他的怀里。

死人是多么僵硬冰冷,又是多么地令人害怕。

枕清湿润了眼眶,她当即走前半步,环住了江诉的腰身。

她问道:“不怨我,恨我,憎恶我?”

江诉回:“不怨,不恨,不憎恶。”

他的语调平缓,听得无比宁静,所有都已经成为了过往云烟,跟着时间一同流逝,轻轻挥一挥衣袖便没有了,就只有她一个人在上一世的仇怨里打转。

枕清张唇,痛恶地咬上江诉的手臂,唇齿发力,身后疼得难挨,她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眼中续满滚烫的泪水打转,直到口中有一股血腥味,她才缓缓松口。

枕清恶声道:“可我恨你啊,这怎么办呐?”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依旧对她如此好。

她杀了人,手溅了血。江诉没有嫌弃和询问,而是拉着她,用浸了水的锦帕,一点又一点仔细又认真地给她擦拭干净。

他总是这样。

上一世里,帝师曾怒斥道:“他在这乌烟瘴气的朝中就是无用,不是因为他无能,而是因为那群人不让他有一丝用武之地!”

所以他真得能改革得了吗?

他不是不帮,而是仅凭一己之力,难以撼动。

他妥协了,他做不了。

忽而,枕清感受到他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腰间,听到他在说:“你能不能别恨我,这一次,我不再袖手旁观,我陪你入局。”

所谓旁观者,也早被拉进漩涡。

为了她,甘愿入局。

枕清闭眼,蓄满的泪倏地落在他的衣领上,瞬间消失不见,转而向下的心开始跳动,速度之快,令她心惊。

枕清微微蹙眉,在要疼昏过去的前一瞬,又听到江诉低喃:“倘若知道你与我对跪的那一夜,你转身离开是去和张宣晟成亲。我想,无论最后的结局是好还是坏,我都会陪着你、答应你。即使博了千百次的输局,也一定为你,再试一次。”

一定为我,再试一次?

枕清扯出零星一点的笑意,她声音含糊,怅然道:“江侍郎,我不做没胜算的仗,所以你不必愧疚,我也没选你,那时,我只是太想见你,真的太想见你。”

阁楼外的风雨吹过他的青衫,灿烂的阳光照出两道相拥的影子。

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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