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鸿有些着恼地回身望去,茫茫人海中,辨不出谁在闹事。
古择说完这话,就默默溜了出去。
常清鸿刚要发生,又听见黄巾叛军中传来一声清亮的少年声嗓:“常清鸿,你在找这个么?”
这一回他可听明白了,有一人死而复生,寻仇来了。
顾况亮明了身份,也不遮掩,登时纵跃出列。
之前刘康时的刺杀事件,无意中让虎贲军中大部分人都认得了这个留着顾家血脉的独苗苗。加之顾况在校场演武中的出色表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这一张脸,便是验明身份的最好令牌。
常清鸿白净的脸蛋慢慢浮现出气恼的粉色。
顾况一面说,一面缓步接近常清鸿:“我听人说,咱们先锋营全部在黑风峡遇难了?常监军,你是这么向圣上禀报的吧?”
常清鸿总觉得顾况言语间埋伏陷阱,刚想闭口不言,却见自己身侧的士兵都有些意动,全体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他硬着头皮道:“先锋营一去五日,并无丝毫讯息,我自当以殉国以告。”
“错。”顾况利落地踏上前一步,四名抬轿的士兵眼神一煞,挡在顾况身前。顾况气沉丹田,确保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能清晰洪亮:“常监军,我当时便好奇,先锋营路线隐蔽,怎么会在半路上遇见北狄人的埋伏呢?”
不等常清鸿接话,顾况的问题如疾风暴雨倒灌:“就算将先锋营失利的消息传到京城,快马加鞭也要十日,为何你早就得到了撤军的圣旨呢?”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就连常清鸿的贴身侍卫都暗暗侧目,手上劲力微松,顾况趁机又向前一步。
“虎符一分为二,一块在京城,一块在我爷爷身上。我自京城来,手中有虎符。而你手上的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常清鸿确实乎没想到顾况会一而再再而三问出这种刁钻的问题。他嘴唇嗫嚅,“你……我……”半天,没有一句像样的话。
顾况终于站在了常清鸿面前。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坐在轿子上颤抖,他几近哀求地看着顾况。
身边的士兵并没有阻止顾况的动作。
顾况很轻易就从常清鸿手上拿过了虎符。
常清鸿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便无力地垂下,骨髓深处传来剧痛。
原来顾况手中藏匕首,挑断了他的手筋!
不过常清鸿已经不再是人群的焦点了。
顾况垂下眼睫,两片紫铜色的虎符终于在他手里合二为一!
阳面怒目圆睁,猛虎下山,威风凛凛;阴面卧虎伏石,眼眸惺忪,伺机而动。
一正一反贴合,浑然天成!
秦将军极有眼色,他振臂跺脚,身后的黄巾叛军……不,是原虎贲左军,集体振臂高呼,脚下似有地龙翻动,声若闷雷,隆隆作响。山呼海啸之势立刻蔓延到全军。
有人捡起地上的土块,向常清鸿扔去:“叛徒!”
“骗子!”
“伪君子!”
顾况却制止了这样的暴动。
现在的目标不是复仇,至少不是向常清鸿复仇。常清鸿还沉浸在被拆穿私通北狄的惊讶与害怕中,并没有意识到,顾况手中那片本应在皇帝手中的虎符是怎么来的。
顾况指挥四人将常清鸿牢牢困住,塞上他的嘴,让他想明白了耶说不出话来。
而顾况自己,举起虎符,冲众人道:“弟兄们,我是虎贲军的儿子,我身上留着虎贲的血脉!”
众人欢呼应和。
左军中,不知是谁敲响了战鼓。顾况说一句,战鼓便警醒一下。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音随鼓动,分外铿锵。
顾况割下一片衣带,绑在自己的前额上。这番举动,是他从小听爷爷将先祖故事中学来的。相传虎贲军刚建军,遇到强敌内忧外患,顾家的先祖就这般表示自己会以身作则,与士兵们同生共死。
果然,不少人都模仿顾况的举动,带上抹额,以示支持。
顾况环顾身下的军队。
古择,秦将军,还有往日那些熟悉的弟兄们。
“——杀北狄!”
“杀北狄!”
“——斩奸佞!”
“斩奸佞!”
此时火光煌煌,亮如白昼。顾况却回首看向被黑暗吞没的草原。
他来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