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一声,在静悄悄的夜里,分外响亮。
程遥青提紧了心,朝顾况看去。
修鼻俊眉,眼睫掩掩,应当是无知无觉睡得香甜。
程遥青这才放下心来。
若教人知道自己大半夜对着旧情人的弟弟产生了这般旖旎到龌龊的想法,不消人说,程遥青自己就想先戳自己的脊梁骨。
她低下头,顾况的肩背在如流水般的光影中投下一小片起伏不定的阴影。程遥青知道自己心里存着什么念头。
她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对于男女情事,她并不陌生。
这种均匀健康的麦色皮肤,用手轻轻按上去上去温暖而又不失力量。底下的肌肉如琢玉般,坚硬而富有弹性,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从脖颈到背弓,曲线优美,用指尖一寸寸滑下去,直到碰到红肿的伤口。
程遥青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你在干什么!她对自己轻轻说。淮南王府的错误,难道要犯第二遍么?
但是心头好像有羽毛在轻拂,痒痒的。
让人不自在。
灯火下,顾况的睫毛轻轻一跳动。
——或许没有动,是她如同惊弓之鸟,对一切风吹草动都风声鹤唳,杯弓蛇影。
——又或许……
“啪!”
程遥青指尖一软,手里的风灯掉在地上。室内霎时间陷入一片黑暗。
“......顾况?”她脱口而出,声音有些颤抖,“你醒着?”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的黑暗。
但是她可以听到顾况的呼吸声,不若刚才那般平稳而安定。或急或缓,有些粗重。
或许与她比起来,更紧张的是他。
程遥青想到这里,忽然间哑然失笑,心头那一点心虚被抛之脑后。她决定逗逗他。
“别装了。”程遥青的指尖从顾况头顶心滑落,落到他翕动的眼皮上,“我知道你醒着。你几时醒来的?”
顾况的眼球轻微发颤。程遥青感觉手指尖底下,好像是只微栗的小狗。
“还是说,你一直都是醒着的?”
这小狗并不出声,反而一口含住了她的指尖。
湿润温暖的触感再一次从指尖末梢的神经,心头的痒愈加等不得。程遥青尝试蜷回手指,却被顾况咬得更紧。
顾况的吻从指尖细密地蜿蜒而上。
刹那间天旋地转,一双有力的臂膀擒住她的腰肢,将程遥青整个人带到床榻上。
顾况倾身咬住了她的耳朵:“从师姐进来的时候。”
程遥青用手撑着顾况的胸膛,掌心几乎能够触摸到一颗年轻的心脏和奔涌的血液。她挡住了顾况再一次凑过来的毛茸茸的头,佯作生气:“半天不见,已经学会骗人了?”
“若不是师姐自投罗网,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是么?”
他的语尾带着轻佻的笑意,好像又成了那个将军府无法无天的小少爷。顾况凑近了程遥青的耳朵,用气声呼出一句:“师姐,我只不过是请君入瓮尔。”
程遥青霎时感觉一股气血从脑子涌到了耳朵根。
请君入瓮。
说得好啊,顾况在帐中假寐,八方不动,就把自己赔进去了。
她不无庆幸地想,幸好刚才自己把唯一的光源给摔了,否则要是顾况看到自己这一幅从脸红到耳朵根的场景,不知道要怎么得意。
顾况却在此时抽开身,与程遥青离开一拳之地。
勒住她腰肢的手臂一松,程遥青有些疑惑:“怎么了?”
顾况小声道:“嘘,有人来了。”
他不慌不忙,程遥青一下子心下悚然,凝神细听,却只能听到营帐外列列风吹草声。
顾况就在这时吻了上来。
她来不及拒绝。
也没有拒绝。
...
程遥青懒洋洋地躺在顾况怀中,脑袋晕乎乎的,仿佛自己漂浮在草尖儿上头。
顾况轻短地喘着气,在她汗湿的鬓发边落下一吻。
她将身子滑溜下去,枕着顾况的臂膀:“睡罢。”
顾况却没有动。
“怎么了?”
顾况声音如同入夜微凉的空气:“程副将在军营这些时候,可曾与人同住?”
*
程遥青没想到顾况会问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