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况那时应该是有些受不住,却梗着脖子,不肯叫她占上风,只好在她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程遥青无语,她真想穿越千里晃晃顾况脑袋里的水,问他一句,你是小狗吗?
牛兰儿在背后一拍手:“姐姐,搞定了。”
见程遥青没回答她的话,反而对着肩膀上的齿痕照了又照,牛兰儿还是抑不住心头的疑惑:“姐姐,到底是谁……”
程遥青自然地把肩袖往上提,语气轻松地回答:“呵呵,躺在野地里睡觉,遇到一只不长眼的小狗。”
她系好衣襟,理了理领口,把锁骨上那串红痕也掩盖在衣服下面。
牛兰儿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释,如找到了知音一般:“程姐姐,你也睡过野地呀!我当时在驿站找不到空床铺,就睡在旁边的草坳子里,那晚上别提有多冷了……”
她与程遥青交流起野地里睡觉的经验来。
程遥青却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意味。
她行走江湖多年,睡野地的次数寥寥无几,与牛兰儿这位个中高手相比,自然经历有些薄弱。
但程遥青仍然得装出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
说了一个谎,就要用千百个谎言来圆。
程遥青今天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话。
*
顾况优哉游哉地哼着歌,全然不知他让程遥青陷入了多大的窘境。
淮南王府的一花一木都有江南的格局,与将军府的装饰也形似神似,顾况游走在山石草木见,恍然间似乎回到了他还是个无忧无虑小少爷的日子。
今天上午,他早早地起来了,整顿了一身行头,由小丫鬟带着去淮南王府的演武场。
说是演武场,不过是府前开辟出的一小块空地,地上堆满了沙子,两旁零星地竖着几杆刀枪戟刃。
遥遥望去,有一个女子身着短打,腰缠绣带,站在那里等他。
顾况揉揉眼睛。
他一定是太想念师姐了,这女子的背影怎么和师姐生得如此像。
定睛一看,他刚刚的幻想又被击碎。
程遥青并没有回来。
站在他面前的是莫凌霜的侍婢之一,碧桃。
顾况可没有忘记,正是这碧桃姑娘,在白云寺中狠踹了他一脚,把他男儿膝下的黄金给碾踏了个干净。
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顾况心下有些惴惴。
顾况到了演武场,刚刚站定,便见了碧桃从一旁的架子中取了两柄长剑,一柄握在手里,一柄往顾况的方向一扔。
顾况赶忙探身接住,只觉得手中一沉,这长剑是实打实的精钢制成,要两只手才能拿得动。
他有些愣愣的,不知道碧桃是何意。
不过碧桃很快就让他明白了自己要干什么。
她也不言语,一挺剑,直取顾况面门而来。
顾况本以为今天的练功和程遥青带他的一样,从下盘开始,站桩,马步,轻功,循序渐进。
但这碧桃的架势,分明就是要真刀实枪打一场。
剑身破空带起凌厉的风,几乎要点到顾况脸上。
顾况也不知道如何使剑,只是如今站在生死关头,再不会使也得会了,他脚下扎了一个马步,口中一吼,双臂格举,正将碧桃手中的长剑卡住。
碧桃急急往后抽剑,想要再刺。
顾况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用手中的武器拧住碧桃的剑,双手往下一沉,刺向碧桃的手腕。
哐当一声,两柄纠缠不休的剑同时落地。
“碧桃姑娘,我赢了。”
顾况心中惊喜,面上却作出淡淡的样子来。他已经得了诀窍,莫凌霜这边的人,一个两个都看不得他志得意满的样子,自己刚好修炼脾性,胜不骄,败不馁,争取不被抓到一点错处。
照这样下去,只需要击败一个翠柳,便能北上去找师姐了。
顾况的心已经飞向了北方,碧桃却弯腰从地上捡起剑,终于开口:“刚刚是莫氏剑谱第一招,黄龙出洞,你既破了此法,便来试试第二招。”
啊?还要继续?
顾况忙不迭从地上捡起沾满灰尘的剑,抖抖浮尘,便见碧桃这次换了一种剑招,从头顶心直劈下来。
这一招,在江南莫家的剑法中从属第二式,名为开青山。
顾况不知道剑招的名称,只觉得碧桃高高跃起,手中的剑仿佛蕴含着开辟山海的能量,下一秒就要把他整个人砍成两段。
碧桃此时占尽了上风,顾况不可能再与她硬碰硬。
心念一转,他看似用剑虚虚一格,实际上却寻了个破绽,引开碧桃的剑,自己往地上一滚,企图逃走。
这次他的遁地之法却没有凑效。
碧桃仿佛早料到他要从哪边滚一般,剑头贴着颊肉,插进了顾况耳边的沙土地面。
“顾小公子,请起罢。”碧桃却看起来有些开心,“莫家剑谱,总共三十二式,你若是能一一破去,便算赢了我。日后翠柳还会教你刀法,你什么时候赢了他,什么时候便能离开。”
顾况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本以为希望近在眼前,谁曾想还有那么多麻烦事。
他咬着牙,忍者刚才摔倒在地的疼痛,用剑撑着自己站起来:“碧桃姑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