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这种感觉,为此恐惧还手。
沈曙雀却不会。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暴力与凶悍,辍学后,她一个人可以打十个。别管男的女的,她奉行干死完事。
“如果燕语姐没要求我们帮她杀人。我们杀人也改变不了现状。”沈曙雀道:“这个坏人死了,还会有下一个坏人。人是杀不完的。他们就是看我们好欺负。”
乌修平道:“姐姐也想变强。”
谁心甘情愿做一个弱者呢?
沈曙雀开始骂狗屎老天,骂乱七八糟的世道。反正她一直是这个脾气,二十一岁也没有改变,把燕语接回来后,还糊里糊涂和乌修平说话。
“血好像崩出来了。”
沈曙雀脱下外套,乌修平给她重新上药。叶生光、燕语、童姥姥、明修女四个人围坐着交换彼此对的信息。
“安生的队友在成平集团工作?”明修女语无伦次地说道:“是哪一个?我记得他们那一队都是男孩子。不对。近战。远攻。安生是里面唯一一个治疗系……他们不应该继续进副本吗?”
和上一个时代不同。
在游戏化的世界里,等级、职业、道具、技能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大公司,也侧重开发副本、组建副本开荒团,专门培养顶尖职业者。只有没办法升级,或放弃职业生涯的普通人才会从事普通的工作。
燕语双手笔画起来,那不同任何一种“手语”。因为燕语一开始是个正常人,她没经受专业的手语教育,所有比划都是她念头的呈现。
过去燕语也尝试写下在纸上,打在通讯里。可每次笔尖落在纸面,手指敲击键盘。属于雇主的技能就会强行控制她的肢体,字不成字,纸张上的笔画扭曲成线团,键盘上每一个字符崩坏成乱码。
以达到绝对的保密性。
“燕语姐说,是一个法师。嘶。啊呜轻点。”沈曙雀叫一声,伸出手拍乌修平的脑壳,“我又不能屏蔽痛觉。你轻点轻点。”
乌修平举着碘酒抱歉。不过他到今天还是很好奇,沈曙雀如何做到翻译得那么精准?
“阿雀,你怎么做到的?”
“我善于观察。”沈曙雀指着自己的双眼,忽得转过头看向乌修平,“特别是眼睛。我和啊呜不一样,很擅长观察人。”
这也是为什么,乌修平被派去杀人,沈曙雀被派去寻找傀儡本体——两人都与傀儡打过照面,实力和心性各有优缺点。若让乌修平去寻人拖延时间呢,沈曙雀估计要遭受两面夹击。
“啊?”乌修平哭笑不得,“我很不擅长吗?”
“当然啦。”沈曙雀理所当然地说道:“有时候你就像个笨蛋,就关心自己心里那点事情……哎呀,快点涂啦。还要我露着背多久嘛,冻死人了。”
乌修平用纱布用力压了压沈曙雀的伤口,将染血的布头放在专门的袋子里,稍后烧掉。
“我哪里是笨蛋。”乌修平道。
沈曙雀鼻腔哼哼几声,也不挑别的,询问道:“好啊。那你告诉我,平叔的副本小队到底有几个人。”
乌修平自信开口道:“当然是……”
五个?三个?不,应该更多,可能是七个……?
沈曙雀就知道他答不上来,窃笑着换了个问题,“我们院里总共有多少个孩子。里面多少是身体残疾,多少是脑子有病?”
“我。”乌修平支支吾吾,“我管这个干什么。”
他每日干活、工作,闲了不是给院里做家务,就是去满足穴鼠。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零零碎碎的数据。他每次都是从童姥姥那拿到单子,找穴鼠的路数兑换稀有药物。
“平叔的小队呢?”沈曙雀道:“这你也没关注吧,你就关注平叔。”
乌修平恼羞成怒,用力将碘伏压在沈曙雀伤口上。女孩疼得翻过身打他的肩膀,掐他的大腿肉,“我又没说错。”
“我都没见过。”乌修平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平叔从不带队友过来。他。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队友。我又没见过怎么知道。”
平安生从来都是一个人进入仁爱院。乌修平和沈曙雀小时候格外爱跑到外面迎接平安生,她们时常看到清晨与黄昏的树下,阳光照射出几个粗壮高挑的影子,粉尘与光模糊影子的真面目。
“那是什么?”沈曙雀会问。
平安生回答道:“我的队友。好了。我们快进去吧。”
事实上,乌修平和沈曙雀并没有见过平安生的队友们。
那是一队活在平安生描述里的男人们。
“谁知道队友是不是真的。”乌修平又挨了沈曙雀三两下打,捂着脑壳埋怨道:“我没见过。难道你见过?”
他嘴里说着疑问句,脸却看向燕语。
“我当然见过。”沈曙雀翻白眼,“你也不想想,我那时没学上,都在干什么。”
燕语手指抽搐几下,随后抬起双臂,先做出戴帽子的动作,手指在另一只手掌上做出小人行走的样子。她目光与乌修平接壤,飞速错开。
沈曙雀翻译,“燕语姐说,那个人戴着兜帽。她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她老板说,那就是平叔的队友。不过对方现在,要离开集团。奇怪,离开集团干什么?难道要去打副本吗?”后半段是她的自言自语,中间带着点疼痛的倒吸凉气,大概是布料摩擦到伤口。
她又把外套脱掉,扯着乌修平碎碎念,好像这样做能让身体疼痛从嘴里吐出来。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沉默的另一边,童姥姥和明修女完全是别样做派。她们从地上起来,脸上没有半分笑意,“都去休息吧。”
寥寥片语。
她们有和孩子完全不一样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