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褚躺在园长椅上,对着天花板沉思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调整情绪,又好像是在思考应对策略。
“呼——”
终于,他长舒一口气,坐起身来,拨通了方总的全息通讯。
不多时,一个西装笔挺,装扮得光鲜亮丽的中年男人影像出现在对面沙发上。
“方总,别来无恙啊?还记得我吗?”颜褚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托着下巴,友善地开口与对方寒暄。
“哦,是颜园长啊。”方兴远认出了颜褚,脸上也自如地堆起营业的微笑,客套道,“颜园长这是哪里的话,今天下午,我才想找您聊聊。但是李先生却告诉我,您不在园里。我想着颜园长年少有为,一定是有事要忙,虽然遗憾,但也没多叨扰。”
“哈哈哈哪里哪里,”颜褚笑着摆摆手,“我这才刚毕业,初来乍到落崖城,能有什么事情忙啊?只是下午出去转转而已。我去看看了看星汇集团的产业,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只感叹,方总您不愧是全落崖城最成功的企业家,”颜褚扯起谎来丝毫不脸红,吹嘘道,“我这不是一回来就来跟方总您讨教了?”
“没有,一些小生意而已。”方总知道对方在虚捧自己,常年在商场混迹的他顺着台阶下,说,“颜园长果然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做事风格我十分欣赏,年轻人就应该出去逛逛,开开眼界,而不是在一个小园区闷着。”
“只是……”方兴远有些犹豫地看着颜褚,微皱眉打量着颜褚的衣着,又挤出一个笑容,“只是,颜园长这未免也太着急了点,怎么穿成这样就坐回办公室了?灰头土脸的,倒不像是去参观我们星汇的产业,像是去了一趟工地。”
“哈哈哈哈哈,对呀,我当然去的是工地,”颜褚放松地朝园长椅上一靠,面对方兴远的刁难和敲打,丝毫不显怯懦。他借着话题开玩笑,阴阳怪气地回怼了一句,“要不然,谁来建设贵公司新规划的星汇新城呢?”
方兴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颜褚话里的意思,讪讪笑道:“哈哈哈哈,颜园长说笑了。”
“嗐,怎么能说是说笑呢?”颜褚打开,拿出了之前方总寄来的合同,翻了翻,不紧不慢地说,“您在西郊设计的这个地标性商业中心,我认为十分不错,我是由衷地佩服方总您独到的商业眼光和……”
“……手段。”
颜褚抬眼看了方兴远一眼,补完了自己的话。
“颜园长过奖了。”
方兴远似乎此刻才意识到,这个新来的年轻人并不好忽悠。他也熟练地放松了坐姿,丝毫不输气场。
无数次谈判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气氛下,谁先坐不住,谁就输了!
方兴远假装没听懂对方的冷嘲热讽,厚着脸皮先开了口:“这么说,前些天,我与颜园长之间那场双赢的交易,您是准备答应了?”
“我?方总您是在问我吗?”颜褚把合同丢回桌上,舒服地靠在软椅上,一切无所谓似得摆摆手,“贵公司不都已经宣传出去了?”
方总知道他在阴阳怪气,但依旧笑眯眯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果然,颜园长青年才俊,不比那些老古董。”
“咱们就别兜圈子了,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明白颜园长摆架子是因为什么。”方总喝了一口水,像是一个长者在教育晚辈似的,试图把握住谈话的节奏,“放心,我看颜园长年纪轻轻就风度过人,将来必成大器。我承诺,事成之后,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将星汇新城的一部分管理权交给您。我们一定能一起做大做强。”
“此外,”方总意味深长地看着颜褚,神气地说,“您看的那份合同上,虽说我们收购的地价便宜,但是税收方面,我们集团有能力帮您规避很大一部分,无论是对您,对李先生他们都绝对不亏……”
“哦……”颜褚有些惊异地挑挑眉,整理出方兴远的意思,“偷税?”
“别说的那么露骨嘛,多不好听。”
“您就不怕,我拿着这段通讯记录去找官方举报?”
“这对您没有什么好处,不是吗?”方兴远用鼻子看着颜褚,似乎在给他示威,“而且,我相信颜老板与我们合作的诚意。”
“更何况,我与合作伙伴这个私人通讯电话,使用了落崖城军方最新的信息干扰粉碎技术,通讯的信息在对方接收到的一瞬间就会变成一团乱码,无论是任何设备记录都没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哦,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颜褚笑了一声,坐直了身体。
我说这家伙怎么要主动提起偷税偷税的事,原来是想提醒我他在落崖城的势力啊……
“方总您果然是只狡猾又老练的狐狸,我还是太年轻啊,这些细节还是要慢慢跟您学习啊……”
“颜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方兴远见对方先撕破了脸,笑着问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刚刚回园区,看见你们星汇的狗在园区门口丢垃圾,”颜褚这才拿出冯元元他们撕下来的宣传页,丢在两人之间的地上,说,“我希望您能亲自过来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叼回去,好让咱们彼此体面一点。”
“呵,”方总也不气不恼,继续道,“看颜老板的意思,是真的不打算合作?”
“怎么会呢?”颜褚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我很乐意跟贵公司合作呀。只是需要一些考虑的时间罢了。”
“考虑?我已经给了你们不少时间了吧?”方兴远道。
“方总,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颜褚说,“那是你给江易天的,跟我颜褚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