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戴的手套子,血正好淌下来,流到前头了。也才抬了两里路,赵五就觉得吃不消了,自心里头感叹:“年龄就是一道限呀!腰节骨也酸掉了,膝盖也软掉了,胳膊还麻掉使不上劲!”气鼓圆往前走,当好碰见了一个保健站,直声地嚷:“快放下,快放下教打个强心针!”进去喊给,来的是个年轻大夫,冒失得很,问也没有问,一下就把盖头的布揭起来了。就怕年轻娃们看见了害怕,赵五埋怨他:“你这个人?你是大夫,你号脉就对了,揭头巾干啥?”掌柜的也说:“就是,你怎么这么个人?”听了这么多外行话,大夫没有做声,看罢摇了摇头,“唉,我看已经没有打针的必要了!”都说:“你把强心针打上,什么有打的必要、没打的必要!”大夫见来的人强烈要求,不得不打了一针。其实,赵五在大夫揭起来的一瞬间就看清楚了:伤员的血已经淌尽了,脸上直接煞茬白,没有一丝丝血色。心里明白,嘴上还不能说。
想是筐掉下去,正好盖到人的当头了,呼吸子砸下了一个坑,还能活吗?抬伤员的娃们问:“老赵,你看人怎么样?”为了稳住局面,勉强说“没事,还有救,赶紧抬”。实际那一下下去,当时就把气闭掉了。筐是大铁桶一截二做下的,下来到天盘沿子上,支了一下翻过,扣子脱掉,下去就到了对面,可巧落到他的头上了。要说,边上站的人也多,都就等着筐下来之后,往里面倒沙石料。当当就砸到他的头上了。又就抬上赶紧走,赵五跟在最后面,跟不上,走不动。掌柜的骂开了:“老赵,你赶紧走快些,你怎么走呢?”说:“哎哟,抬得时节大了,腿也不听使唤了呀,还胳膊木掉抬不起来!”说完出主意:“另不如找上几个杠子,放到床板下头抬上走;这么厚的床板,一个是下不上手,再一个人抓住也给不上劲;边里围下这么多的人,假如再把床板拆散,我看你怎么办?”走了不远,当好有个卖铁掀把的,三言两语买了几个杆杆子,放到床板下面抬上了,一个杆子两个人,轻轻松松走掉了。
下去又碰了一个年老些的大夫,这个人的城府深,脉一把完,就知道人已经死掉了,只是不愿意说实话,就想把来的人打发走:“利利索索抬上下,再一阵阵都不能耽误!”就又说“先打个针”?就又打了一针。针拔掉安顿:“赶紧抬下去!”结果到沟底里,抬到井管站,站里的大夫也贼得很,一号脉,知道人已经死了,深知谁沾上就是谁的事情,干脆来了个不搭手,“嗯,你们赶紧往城里送,最次也得到县医院里,才说能抢救下!”没办法,又就雇了一个面包车,抬到车上,人就坐在一转儿。赵五在伤员的头跟前。车一颠簸,病人的头就跟上左右晃。转过说他的外甥娃:“你往前来,把你的舅舅的头扶住!”结果到了县城里,门诊里把大夫请出来,一摸就摇开头了,脸上丝毫没有一点点表情,“人都已经僵掉了?早就死掉半天了!你们才抬上来?”说完,原回出去看病去了。忙完才过来,说:“你们自己看怎么办?亡人的老衣,就这里给穿,还是说再哪里给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