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垒也在沙发上坐下来,身体懒懒地斜着,看过来的时候眼神显得有些飘离。
“说说你师父。”
“我师父嘛,”柯跃尘晃晃手中的杯子,“凡是在道上混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他。早年那些人靠放高利贷起家,有人借了钱就跑,我师父走遍全国各地帮忙追回来不少。现在这些人大多混出名堂来了,自然会给师父面子。”
“所以你也干这个?”
“当然不是!我不接那些活儿!”
“那你师父现在还干这个?”
“不了,他现在忙别的。”
那人没再说话,但眼神分明是疑惑的,想要刨根问底的。
柯跃尘不禁生出调戏的心思。
他干咳两声,摆出一张神鬼莫测的脸,用播音员的腔调面不改色地说道:“他现在主要研究我国淡水生物的生活习性以及动植物蛋白分子对它们近视的影响。”
话音刚落,只见易垒睁大眼睛,波澜不惊的脸上似有讶异。
“俗称钓鱼。”柯跃尘憋笑憋到内伤,终于忍俊不禁,“他老人家金盆洗手了。”
笑够了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两只手挪着按着在身上摸:“我得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柯跃尘立刻像条离了水的活鱼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来。
“是是是您老说的都对!行行行都是我的错!什么叫我闯祸了才想起来给你打电话?是他们先惹的我!我还受伤了呢!我没用?对对对是我没用!反正我那点儿三脚猫的本事都是你教的!”
“哪个小谢?哦…...我跟你说正事儿你提小姑娘干嘛?你一四十不到的大老爷们怎么整天跟我妈似的......我喜欢自由恋爱行不行?好好好,过阵子我找个时间,专门陪您老人家在花神湖边上,从公鸡打鸣坐到黑布隆冬,行吗?”
挂了电话,柯跃尘像是元气大伤,又拿起杯子“咚咚咚”几口,胡乱抹了抹嘴:“我跟师父说了,那帮人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易垒睨了他一眼:“可我没打算放过他们。”
这次轮到柯跃尘睁大眼睛看着他。
“大街上红底白字的标语看过吗?”易垒放慢语速,一字一顿道,“扫黑除恶,人人有责。”
柯跃尘清晰地听见自己吞咽唾沫的声音,原来他叮嘱王明离开,打听师父近况,是因为早就想好要把那帮人一锅端。
易律师做事何止是滴水不漏,简直深谋远虑到让人害怕。
“这几年你自由恋爱过吗?”易垒问。
“正经的没有。”
“那不正经的?”
“当然——”柯跃尘战略性地停顿了一下,“也没有。”
然后就看见易垒把头转了回去。
这种“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的地狱冷笑话,柯跃尘一向信手拈来。
谁叫他喜欢的人是个闷葫芦呢,两个人在一块总不能靠脑电波交流吧,所以过去他经常变着法儿地逗易垒说话,哪怕有时候逗出来的只是几个字或者一个稍纵即逝的表情。
柯跃尘油嘴滑舌惯了,话多且从来没个正经,过脑不过心,有时候甚至连脑都不过。
刚刚又成功拿易少爷逗了趣,今天晚上第三次了,堪称史无前例的帽子戏法,他觉得很圆满,很激动,很振奋人心。
“欸——”柯跃尘兴致不减,一点一点蛄蛹到到易垒身边,八卦似的,“你为什么离婚?”
“腻了。”那人回答。
腻了?
脑海里试想过很多答案,比如工作太忙,感情太淡,甚至是另有新欢。
可腻了是什么意思?
女人他也会腻?
若真是如此,那当初早早分手也算得上及时止损…...
“怎么?”易垒眯着眼,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庆幸当初被我甩了?”
妈的,这人该不会有读心术吧?
柯跃尘倒吸一口凉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大少爷,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确实有,”易垒盯着他,异常认真地说,“借我点钱。”
“……”
大少爷去洗澡后,柯跃尘第一时间检查了自己的银行账户,然后窝在沙发上点外卖。
几年不见的前男友现在不光吃他的住他的,还要舔着脸跟他借钱,这他妈都是什么事?
正愤懑着,只听“嗡嗡嗡——”,那人放在茶几上充电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于冬林”三个字,铃声持续,一直呼到自动挂断。
安静几分钟后,那东西复又躁动起来,打来的依旧是于冬林。
易垒跟于冬林还有联系。
那他为什么跑来跟自己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