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蔺朝阳的死对镇威军的打击是不可磨灭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个统帅,更因为他对这些手下褔荫与照顾,他们对他的崇敬是发自肺腑的而不只是因为那个身份。
白帆飘扬,纸钱飞扬,这哪里像是一个威武之师,分明就是送葬的队伍。
大军的行程说不上快慢,内心的伤痛和现实交织,叫人停不下来也静不下来,只有寂静能留给他们。
卢世安遵照蔺朝阳的嘱托给三人升了职务,其他人则单独安置。这也是他们自己要求的,营啸的发生,他们已经很难和其他人融合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两不相干。
“卢将军可有何打算?”赵不虑刻意放缓马步,靠近卢世安试探道。
“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卢世安此时并不想提这件事,也没这兴致。
“将军难道就没想过执掌镇威军?”赵不虑无视他的态度,直接道。
卢世安眼中有流光闪过,随后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此等大事自然是由陛下做主,我等做臣子的听命就是了。”
他也只是看起来平静罢了,两人的马匹已经渐渐与队伍拉开了距离,赵不虑看着他笑而不语,驱马前行。
卢世安有种被看透的感觉,心下更为烦闷。他盯着他的背影眸色深沉,一个闲散王爷竟有如此心计实在是出人意料,或许是他狭隘了,皇室众人,哪有什么好相与的。
大军抵达皇城之时,景元帝率百官在中央大街相迎,百姓夹道,是为国之重礼。
白幔飞舞,迎风张扬,全然不识人间之疾苦,肆意妄作。
马蹄阵阵,铠甲簌簌,声声踏在关注它的人心上。厚重的棺椁映入眼帘,白色的球花绑在冰冷的棺木之上,天地也为之换上黑白之色。
将士们皆是白巾缚额,神情肃穆,唯赵不虑一枝独秀。他毕竟是个王爷,哪里能为一个臣子执丧,岂不乱了君臣纲常。
赵重明在看到棺椁之时便难以自持,眼中泪花涌动。她再次枉顾礼法,自高台飞奔而下,伏在棺椁之上声声哀戚,十分失态。
此举虽然失礼,却也是人之常情。没有谁会去指责她的不是,就算有也没人敢在这时提出来,没看到皇帝都没发话吗。更有些感性之人忍不住背过身去,掩面拭泪。
赵不虑先行翻身下马,上前复命道:“皇兄。”
之后的话他是说不出口了,这和谈没谈成他也不能为自己请功不是,他还没那么不要脸。
身后卢世安与一众将领亦齐声高喝:“陛下。”
赵不疑将赵不虑扶起来随后扬声道:“都起来吧。”
赵重明发泄一通很快收敛了自身的情绪,擦干眼泪重新回到高台。
赵不疑低沉道:“姑母请节哀。”
赵重明点点头,逝者已逝,她也不会沉湎于过去,只是还需要些时间。
赵不疑接见过这些将士之后,随后便是回宫论功行赏。没人注意到人群中一高一矮两个僵直身影。
蔺如鸾原本是想回来看望赵重明的,没想到一进城就听到今日镇威军回城的消息。她当然知道镇威军就是她父亲和祖父从军的军队,是以兴冲冲地将自己和小丫鬟隐匿在人群之中,想要一度父亲和祖父的英雄风姿。
却不料事与愿违,她等到的只有两幅冰冷的棺椁。她想要上前质问大闹,但她的本性让她却步。人群散开,只剩下无助的她和焦急、悲伤的小丫鬟。
“茹儿姐姐我们回去吧。”蔺如鸾带着哭腔十分无助。
被称作茹儿的小丫鬟也是六神无主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又急匆匆地回到皇庄。
皇庄却如赵重明所言美轮美奂、温暖如春。然而此时蔺如鸾早已没了玩耍的心思,现在的她只想要回到母亲的怀抱,寻求庇护。
“鸾儿,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急躁!”苏梓心一如既往的温柔安详,她见蔺如鸾神色匆匆的跑来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安抚道。
蔺如鸾尚还知分寸,没有冲撞到她,在她的身前停了下来。听到她的声音,顿时扑入她的怀里,泪如雨下,瞬间就浸湿了她的衣袍。蔺如鸾伏在她的身上哽咽道:“我在城里见到爹爹和祖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