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总见到医生,你身上又有血腥味,不难猜到。”陆颜抽开被握住的手,垂眸看着腕上浅浅的红印。
“不是不想见到我?怎么想起替我换药了。”钟慕的视线徘徊在陆颜好看的脸上,企图看透她眼里的深邃。
陆颜抿着唇,对上钟慕的眼睛:“为了谢谢你,救我一命。”
钟慕咧开嘴歪头笑出声,眼里彻底没了先前的狠戾:“好啊,那你替我换吧。”
她重新趴回去,下巴支在手背上:“你好像还是第一次对我这么主动。”
陆颜没有说话,只是半跪在床上为她擦拭血迹,动作不轻不重。
随后直接跨坐在钟慕的身上,这个姿势勾得钟慕心猿意马,转过头想要看,被陆颜用手偏过脑袋:“趴好,我要给你上药了。”
钟慕脸上浮起笑意,感觉像是在做梦,刘海遮住了视线,她闭上眼享受陆颜手上传来的温柔。
陆颜收回手,快速轻缓地在项链上旋转了录音按钮,既然警方要证据,何不来个双重保险。
她尽量忍住心里的恶心与痛苦,脸上神色依旧淡然。
“钟慕。”
“嗯?”
“你的枪伤,是怎么来的……”
身下的人一阵沉默,陆颜只好欲擒故纵:“没事,不想说就算了,只是这个伤太严重了,你得花些时间养。”
陆颜还观察到钟慕背上不止是这一处枪伤,还有许多因岁月流逝而愈合的疤痕,不仅仅是背上,连同手臂上也有,看起来触目惊心,她才发现自己从没有见过钟慕穿短袖或者是露出上半身肌肤的衣物,应该是为了掩盖这些细小密集的疤。
钟慕顿了顿,沉着嗓子开口说道:“那晚在经南玻璃厂,被你家的萧警官放了一枪。”说完她冷笑一声,咬牙忍住心里的不快。
“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后别提。”陆颜将粉末洒在她的伤口,痛得钟慕一个激灵,不得不抬了抬身子。
她闷哼一声,额头已经冒出丝丝冷汗,笑道:“怎么,假戏真做了?你们不是很相爱吗?”
陆颜面无表情撕下医用胶,贴合在纱布上:“我跟萧家现在算是彻底决裂,萧家退给我的计划书,你不是都看过了。”
钟慕懒懒应着,陆颜包扎的手法比那两个医生好太多。
“那这么说,你想通了?”
“我还想你帮我做最后一件事,这是你欠我的。”陆颜下了床,整理着工具。
钟慕咬牙从床上爬了起来,扣好衬衫:“过两天医院新区的启用仪式对吧?”
陆颜点头:“那是我爸爸的遗愿,希望你成全我。”
“好,不过仪式结束后,我们就得离开国内了,那天我的人会一直跟着你,你不会生气吧?”钟慕牵起她的手,让她贴近,想要去吻。
眼看钟慕快要吻住自己,陆颜咬唇偏过头,抬手抵着她的胸口:“我还没准备好,你……给我点时间,行吗……”
钟慕看着陆颜的眼睛,往日的戾气烟消云散,伸手抚摸陆颜的发:“那今天晚餐可以一起吗,很久没有和你面对面吃饭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对了,我有些东西想要项景明天去替我取,你不是说要我和你离开这里吗,我想要拿走我父母的照片,好有个念想……”
钟慕心情极好,手背覆在她脸上轻轻拂擦:“可以,让她去吧,虽然她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不过办事还是很让人放心。”
“好,那我先走了。”陆颜对她微微翘了翘嘴角,随后转身下楼。
直至回到房间迅速锁上门,她赶忙去到浴室,用水冲刷着双手和脸颊,鼻腔酸痛得厉害,下巴因哭泣而颤动。
陆颜调整着呼吸,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拿到想要的东西就好,只要能洗去楠翊的嫌疑,她不在乎暂时舍弃那些与萧楠翊爱过的痕迹,她会忘掉说出的冷漠和违心的话语,自己现在唯一的身份就是拯救者,是该她保护萧楠翊的时候了。
陆颜缓缓跪在地上,弯曲的膝盖托住沉甸甸的疼痛和私欲,虔诚得像是在祭拜,祈求原谅,可神又在哪儿?
谁又能替谁原谅?
她于生于死之间徘徊后,甚至连呼吸都多了一分慈悲与谦恩。
恍恍惚惚站起身看着镜中的自己,眼里卷起的风暴漩涡似要把她给吸入进去,眼泪与水珠一颗一颗砸在盥台上。
她要拯救的不止是萧楠翊,还有为此消逝的那些无辜生命,以及,她厚重又参差不齐的灵魂。多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