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像是老相机里的斑驳旧影。
又是一年秋,早早地泛了季,白日里潮湿闷热,晚上干燥得不得不起床给自己猛灌着水打湿喉咙,总能听见窗外夜风透过爬山虎轻轻刮擦,可我更喜欢炙阳覆盖住红泱泱一片的时候。
空气中有了浅淡的桂花味道。
所有人都换上了背心短裤,我努力压着腿,避免待会儿下水的时候会抽筋。
这堂课是游泳技能耐力测试,是我最喜欢的一门课程。
我极其享受在水里闭气的感觉,周围水流温柔包裹身躯,这时候世界都会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清晰可闻,像是在心里一页一页翻过旧序篇章,徒留惊艳。
不过项景可就惨了,她最怕的就是下水,因为她不怎么会游泳。
我们这次要测试的是双人互救,一人作为溺水者求救,另外一个人则是需要从起点入水游至求救点,将溺水者带回岸上。
这不是比赛,而是以检验个人的身体素质延伸到队友是否会相互信任。
是自力与默契的考验。
面前是一个方形蓄水池,水深3米左右,有五十米长,是警校专门为学生准备的游泳训练场地。
我和项景分到了一组,阿舒则是和吴科一组,自从去年一起经历过大大小小的考验,吴科与我们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可以说氛围是极其融洽。
孔教吹响了哨子:“每个组先由一名同学扮演落水者,游至前方黄色的旗帜处等待队友救援,两人同时到达岸上之后再由双方交换身份,你们必须模仿真实的溺水状态,在获救过程中不可以使用游泳这项技能来帮助队友完成任务,被我发现的话,一律按照不及格处理……”孔教和我们一样,穿着黑色训练背心和短裤,十月中旬的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所有人都憋着笑,孔教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扮演落水者的人必须得真实还原落水之后的状态,比如,挣扎,喊救命……
项景用肩撞了我一下:“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先去,我可拉不下这面子,这也太丢人了吧……”说完后她有些脸红地低下头。
我也是忍俊不禁,但孔教就在前面,又不得不保持严肃脸,实属是憋得慌:“行。”
“来吧,一局定胜负。”项景迫不及待,她是真的很要面子。
我摇了摇头,转眼看着阿舒和吴科也同样在出拳,好像班上所有同学一时间都在决定该让谁先去。
孔教的表情也是怪怪的,看着我们一群幼稚鬼,想笑又不能笑的抑制挂在脸上。
我咬着唇憋笑:“开始吧。”
“剪刀—石头—布!”
果然不负众望——项景的剪刀手夹住我的布。
“嘿嘿嘿……”项景桀桀地笑着,我一个白眼翻去:“笑屁呀,待会儿咱俩不也得互换角色嘛。”
“那可不一样,第一批上的人往往是被笑得最狠的,我才不要!”项景边说边推着我往水池走:“赶紧去吧,快快快!”
我无奈地进了水,转头看着一脸苦笑的阿舒:“你输给吴科了?”
阿舒笑着叹了口气用手比划:“五局,我和她整整来了五局都没赢过她!她也太会玩心理战术了吧……”
我们一同朝黄色旗帜游去,距离大概有30米。我比较喜欢自由泳,阿舒喜欢蛙泳,但我们在进行救援练习的时候都会统一采取侧泳或仰泳的姿势将假人拖上岸,假人的好处在于不会乱动,60公斤左右,我们救过无数次假人,已经没了新鲜感,而真人与假人的区别就在于,或许有潜在意外的可能性发生,这也是为什么孔教要求我们从现在开始需要进行真人实操救援的训练。
很快我们游到了旗帜处,前些天训练水池才放满了水,由于暑假学校没什么人会到这处地方,校方索性安排将水池里的水全都给抽干,待学生返校之后再填满,一是出于卫生方面考虑,二是为了避免附近居民的小孩误入水池造成意外。
水池是由水泥砌成的,不像游泳池一样能看到水里的情况,这确实很考验心理素质,乌压压一片,底下什么也看不到。
要说水里藏着一个人我都能信。
孔教拿着喇叭朝我们喊道:“落水者,开始进行求救!”
阿舒在我旁边抓住旗帜,一手做喇叭状靠在嘴边:“救命啊!救命啊!”
只听见岸上的同学全都笑得四仰八叉,吴科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亦舒啊!你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孔教也是扶住腰偏头在一旁捂着嘴笑,往日的严厉全无,她很喜欢上我们班的课,还会经常给我们带好吃的去教室,更多时候她像是一个大姐姐。
一个个在水里的同学都被阿舒给传染,全都异口同声地呼救,有人甚至在水里使劲扑腾,好像真的溺水状态。
我也对项景喊道:“项景,快来救我!”
只见孔教含住口哨,使劲吹了一下,岸上的同学全都下了水,吴科是最先跳下的一个,跃出弧度落入水中向我们游来,只有项景慢吞吞挪着步子,试探性绷着脚踩进水里,双手死死扣住岸沿,我不由得闭眼叹气。
吴科已经快要游到阿舒的位置,项景还在半中央磨蹭,表情带着一丝诡异,我抹开脸上的水,仔细观察项景的状态,不过两秒,项景突然挥动着双手:“救命啊!有东西在水里!有蛇!它缠住我脚了!”
说完项景一个劲儿扑腾,这时所有人都惊呼:“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