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思服将东西依次摆放好,薛荔犹豫着叫他,“沈思服。”
沈思服闻言抬眼。
他不清楚她要说什么,就这样一直等着她开口。
“你会难过吗?”薛荔坐在地上,与他同一高度。
沈思服扯扯唇角,揣着明白装糊涂,“难过什么?”
薛荔不说话了,她该说什么呢。
难过他被陈兆才收养,难过陈兆才是个杀人犯吗,这背后的故事字字沥血,她怎么说得出口。
薛荔沉默着,两人就这样胶着,她叹了口气,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话了,她抿抿唇,正欲和他说“没什么”,就这样将话题翻篇好了。
这样打定主意,却没想到沈思服先她一步,他低低开口,“难过,薛荔,我很难过。”
他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这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好难过的,更何况,那些人说得也没错,陈叔带他回来,确实有愧疚的情感在。
只不过,他想骗骗薛荔,想让她安慰他。
薛荔闻言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她很快镇定下来,却还是被沈思服捕捉到。
“那你要哭吗?”薛荔直愣愣问。
她开始懊悔了,本来都快过去的事情,好好的提它干嘛?这下好了吧,人难过了,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安慰。
看着薛荔无措的样子,沈思服笑了声,不再逗她了,“我不哭,也不难过,别担心。”
“真的?”
“真。”沈思服点点头,再三确认道。
薛荔凑近了,抬手抚上沈思服的脸,替他擦着不存在的眼泪,就像在流波里的电话亭里,沈思服做的那样。
沈思服轻笑声,和薛荔说着一样的话,“我没有哭,怎么会有眼泪。”
“可是我觉得你会难过的。想替你擦一擦。”
怎么会有人听到那些话不伤心呢,薛荔不懂,至少,每听一句那样的话,她的心就替沈思服痛了一下。
沈思服闭上眼,任由薛荔的手抚过他的眼睫,游走在他的眉眼,最后轻轻擦过嘴角。
他眼睫轻颤,好像天旋地转,一切都回到了薛荔醉酒那晚,两人呼吸相接,似乎下一秒薛荔便会压住他,亲下来。
他想睁眼,将将见到一些光亮又被薛荔的手捂住眼睛,他又一次,看不见了。
沈思服的眼睫扫在薛荔手心,她感到阵阵瘙痒。
松开遮住沈思服眼睛的手,看着他睁开眼,视线相接。
薛荔动动身子,愈发贴近沈思服,她张开双臂,环在沈思服脖颈,抱了上去。
她贫瘠的言语并不足以能表达她所有的情绪和情感,只有动作,从不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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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薛荔去到海唇街的班社取木材,她师从左兰,左兰除了木雕外,还雕刻木偶头,常年待在康春班社制作木偶头。
穿过庭院里的假山,在薛荔在相识的朋友那问到左兰的去处。
左兰正坐在茶室喝茶,她头发及肩,是个飒爽的人,见薛荔来了,连招呼她坐下。
薛荔接过递来的茶,抿了几口,“兰姨,我今天是来拿木材的。”
左兰当然知道,薛荔用来雕刻的木头,都是从这边拿的。
她点点头,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给薛荔打了个预防针,“不过这批木材品质不怎么好,你要想买到上好的,还得去涟雾城。”
她了然,涟雾城在隔壁市,产的木材品质向来好,只是过去一趟需要时间,从选品到送货更是需要大笔的时间,她快高考了,耗不起。
左兰知道她的情况,斟了杯茶,“这木材也能用,差倒不是特别差。你快高考了,时间紧,不要浪费时间在木雕上了。”
薛荔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又见左兰开口问道,“复习得怎样?”
“还行。”
薛荔低低回答。
“你那哥哥呢?”
哥哥?她是在问沈思服吗?
左兰莞尔一笑,看出薛荔的踟蹰。
“沈思服,你哥哥。”
听见左兰说起沈思服的名字,薛荔一阵恍惚,她怎么会突然问到沈思服。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看不出破绽,她依旧低声开口,“他也挺好的。”
左兰点点头,接下来的话更令薛荔困惑不已。
“你那叔叔,陈兆才……他最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