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荔也开始跟着劝,陈兆才这才摆摆手,制止了话题。
陈兆才拗不过他俩,到底还是听了他们的意见。
回来当天,他在海唇街的一家工地上找了个砌砖的工作,一天一两百块,朝六晚六,他也知足。
陈兆才拎着安全帽离开工地时正值五点半,这几日太阳毒辣,高空作业使得他浑身是汗。
柑仔店里的老式风扇摆在外吱呀吱呀转着,陈兆才一瓶冰水下肚,还是驱不了热气,顶着一头汗坐在风扇前,又将剩下的水倒在脸上,这才凉快些。
老板随他去了,在里屋拿着个大蒲扇摇摇晃晃。
他又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风混着白噪音,只感觉昏昏欲睡。
见身旁有客人来了,他立马醒神,掀起T恤擦了几把汗准备走。
他将兜里的零钱掏出来,一张张铺平整。
早上来的时候见瞎子店里的杨梅好得很,又大又红,薛荔爱吃,想着买一点吧,又怕放到晚上放坏,他拎着空瓶子走开,边走边琢磨现在店里还有没有。
早知道要他留一点了,陈兆才叹口气。
刚走出几步远,背后传出的声音叫住了他。
“兆才?”
话里满是震惊。
陈兆才闻声一顿,这声音他可太熟悉了。
他到现在都能记起,这声音对他说过的话。
“陈兆才,你可一点也不招财。”
陈兆才脸色倏地沉下来,他不想回头,抬起脚准备走掉。
“你在工地做事?”那人不依不饶。
他越发觉得好笑,穿成这样,头上还顶了个安全帽,不做事来干嘛,巡查吗?
转过身,眼里的怒火在见他对面人的脸时更烈了。
他扭扭脖子,嗤笑道,“对啊,我不得赚钱吃饭嘛,不然丢了工作,谁来养我?”
他说完转身就走。
卫扬,他五十多年人生里,见过最无耻的人。
陈兆才甩甩袖子一路走回家,心里惦记的杨梅都忘了买。
“吱呀”一声响,他一把推开门。
没想到里面还坐了个人。
沈思服闻声抬头,“今天回来这么早?”
“来吃饭?”陈兆才洗了个手出来,“现在还没得吃,我先洗个澡。”
沈思服听乐了,他能来蹭什么饭,两周一次的点假,他还得赶回去给薛荔做饭。
他指指冰箱,“给你买了菜,早点吃完,别抠搜。”
听这话,陈兆才又要和他争,无非就是争论些他不抠,一个人吃不了多少之类的。
沈思服耳朵都要听起茧了,趁陈兆才开口前,立马起身,冲他摆摆手就准备走。
“欸欸!先别走先别走。”陈兆才叫住他,从裤兜里将手机掏出来。
手机藏得深,他怕丢,丢了买个新的又是一大笔钱,手机外层还包了个防水袋,他拿出递给沈思服。
“声音好像出了点问题,你帮我看看。”
“密码。”
陈兆才眯着眼睛,一手一顿的按着密码,他在裤缝擦了擦手上的汗,握住手机的手颤颤巍巍。
沈思服疑惑,不是给他设过指纹吗?
“怎么不用指纹?”
陈兆才“啊”了声,随即反应过来。
他毫不在意说,“指纹天天摩,开锁不灵敏。”
陈兆才轻飘飘一句话,却将沈思服听得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陈兆才的指纹为什么会不灵敏。
陈兆才当不了老师后,找的都是些辛苦工作,跑过外卖,砌过砖,在工地上砌砖是他干得最多的工作。
日晒雨淋,一块块凹凸不平的砖块,划过他曾经拿着粉笔的手。
他真的要这样干一辈子吗,沈思服不知道,他想问,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不干这个的话,陈兆才能去干什么呢。
沈思服感到深深的无力。
“拿着啊,晃什么神。”
见他不动,陈兆才硬生生将手机塞进他的手里,“你快帮我看看,我接电话声音总是忽大忽小的。”
沈思服给他摆弄着手机,忽就听见他一拍大腿,“哎哟”一声。
他叉着腰站起身,“这下好了,杨梅忘买了。”
随后肉疼砸砸嘴,哀怨自己错失了这么好一筐杨梅。
“给薛荔买的?”沈思服不爱吃杨梅,陈兆才更是嫌它酸,碰都不碰一下,也只能是买给薛荔的。
见陈兆才恨不得现在冲出去买,沈思服瞥他一眼,拉住他,“我给她买了,别操心了。”
现在都应该吃上了。
将手机递给他,给他打了个电话试试声。
看看时间,想起薛荔不久前打来的电话,她声音不清楚,应该是嘴里含着杨梅,她在电话里悠悠道,“你便宜妹妹要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