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参横,不知二人最后谈了什么,只知道巫湫潼在深夜才从皇城出来,径直到了雍王府。
江绎早就歇息了,门房不敢拦巫湫潼,只能把人放进来。
巫湫潼熟门熟路摸进江绎的院子,刚刚才走到他榻前,还没站稳就见黑夜中寒光一闪。
他侧身躲开,匕首不依不饶追了上来,巫湫潼不想与江绎缠斗,不过三两下就钳制住人,将他圈在怀中。
“巫横威,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半夜潜入王府你不安好心,你......”江绎浑身上下就一张嘴能动,上下嘴皮子一碰便开始骂。
“行了。”巫湫潼把匕首夺下丢在地上,掀开江绎的袖子借着月光看去,也不由呼吸一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对你自己还真是够狠。”
巫湫潼从来不用鞭子,而江绎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鞭痕。
“都是我打的?”巫湫潼掐住他的下巴,“你还真敢说。”
“怎么不敢,我要是再蠢一点,就被有些人留在京都了。”江绎想起母妃告诉自己的话,看向巫湫潼的表情愈发愠怒,“我娘说我爹爹对你们巫氏有恩。人人都说你知恩图报,可是你呢。忘恩负义自私自利无耻鼠辈,亏我那么相信你。”
巫湫潼没反驳一句,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是我欠你的第二个人情,不会再有第三次。”巫湫潼许诺道,“这次不是骗你,连带上我爹的情,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
“说的好听,我要是想登天你会帮我?”江绎冷嗤道,后退两步坐在榻上,偏头不再看巫湫潼。
“会。”巫湫潼一字重逾千斤,没等江绎开口嘲讽他便继续道,“这次真的只是试探你究竟值不值得我效命,就算你真的是个纨绔,我也不会就这样把你留在京都。”
巫湫潼坐到他身侧,撩起他的袖子,拿出药膏抹在那些鞭痕上,“处理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最不该的就是伤害自己。”
“哦......”江绎有些脸热,巫湫潼粗砺的指腹隔着药膏与他手臂接触,按在那些渗血的伤痕上微微的刺痛让他浑身战栗。
“疼了?”巫湫潼挑眉,手上动作轻了些,“换一只手。”
“我才没有!”江绎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他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了,但在这月光下定是看不出来。
“你早些休息,我明日要去黄州,不出意外,这几天不会回京。”巫湫潼将药瓶放在桌上,“这个药一日三次记得擦,过几天淤血就散了。”
说完便放轻脚步离开。
江绎在黑夜中睁着一双眼睛,胳膊上凉丝丝的感觉,空气中弥散着的药膏味让他面红耳赤,最后像做贼一般拿过那个小瓷瓶抱在怀中,闭眼睡去。
横威将军巫湫潼再次出京领兵退三百里,并留在黄州巫家军驻扎地,未再入京。
水患一事也渐到尾声,有了巫湫潼加入,赈济的米粮全部到了百姓手里,不再被层层盘剥。
被日日压榨的黄州百姓对巫湫潼的崇敬瞬间冲至顶峰。
而七日后的一件事,便如热炭投诸于滚油,京都上上下下炸开了锅。
护国横威将军当街砍下黄州刺史头颅,携之游行示众,揭露此人欺男霸女,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包庇罪犯等十数滔天大罪,拖着无头尸首回了京都。
他所言半分不假,无路可走的百姓见恶人惨死抱头痛哭,巫湫潼的声誉瞬间升至顶峰。
在他手捧头颅单膝跪在皇城前,江奎亲自站在皇城城门之上接见时,众人才知道巫湫潼是奉皇命捉拿罪臣。
原来官家还是心系百姓。
夔州巫氏是否又站在了皇权背后,巫湫潼会选择遵循祖训精忠报国,还是像世人猜测那般推翻皇权,替父报仇,原本板上钉钉的答案,现在却让人不得不好好琢磨。
若是巫湫潼支持了江奎,那么江奎身后就多了三十万铁骨铮铮骁勇善战的将士,各州单打独斗没一个敌得过,若不愿联合,蠢蠢欲动的心思就必须压下来。
处理完这些烂事,巫湫潼才腾出手好好哄哄自己的财神爷,毕竟像江绎这般有求于他还人傻钱多的金疙瘩打着灯笼都难找。
夔州和雍州相邻,二人年纪相当,江绎此人小毛病一堆但瑕不遮瑜,的确是合作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