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绎回过头冷眼一扫,示意巫湫潼见好就收。
“松开吧。”巫湫潼道。
松手的那一瞬间,肖赤昱就要扑过去给巫湫潼一拳,还没跳起来,就听见一声暴喝。
“逆子!你在干什么!”
正是接到消息赶来的肖酌。
他一听到肖赤昱为了给江绎讨公道上门找打就气血倒流,恨不得逮着这小兔崽子好好晃晃他脑子里面的水。
巫湫潼那等人物,纵使江绎是生了一副难得一见的好皮囊,又怎么可能真的对他起什么肮脏心思,胆子大到把流着江氏血脉的宗室子弟掳走?
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巫湫潼如此动作就是为了不尚公主。
至于什么两心相悦情定三生,这只不过是托词罢了。
这个逆子,真是蠢出天了,只长年纪不长脑子,这么点道理都不明白!
“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干什么!”肖酌一甩袖子就想给这蠢货一巴掌,可看见那和亡妻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侧脸,还是放下手,“愣着做什么,回家!”
“我不回!”肖赤昱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叛逆少年,现在自家兄弟还在巫湫潼肩膀上挂着,若是回了将军府还不知道要吃什么苦头,死犟着不肯回去。
“由不得你!”肖酌被他气得咬牙切齿,瞪向身后一众仆从,“还嫌不够丢人,快把郎君带回去。”
“我不要,我不要。”肖赤昱那点子三脚猫功夫也就能看着玩玩,真要和谁比划比划,只有被追着打的份。
不一会儿,丢了大脸的肖酌阴沉着脸走在前头,背后是像犯人似的被拖着走的肖赤昱。
“行了,人都走了,肖酌那么疼他,顶多骂他两句。”巫湫潼道,当着还没散去的人群,把江绎拦腰抱起,转身回府。
“放我下来。”江绎发现巫湫潼是越来越没规没矩了,一巴掌盖他脸上,“你以后不能随随便便说亲就亲,老子是个男人,不是你亲两口就红脸的小娘子。”
“可是我亲两口你不也会脸红?”巫湫潼逗江绎上瘾,这些浑话张口就来,见江绎像是真来了气,才把怀里端的“菜”放下来。
“阿昱性格单纯,有些急躁,今天他打上门来是担心我,你不要为难他。”江绎不再接巫湫潼的话茬,只是看着巫湫潼的眼睛,执着地要一个回应。
今天肖赤昱骂得是真难听,巫湫潼若是真要出售料理,他半点不意外。
“你以为谁我都看得上眼?”巫湫潼的笑瞬间压下,双手抱胸,压下身子和江绎鼻尖的距离只余一根手指,“骂我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我个个都要计较?”
“知道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江绎随口用哄小孩的语气回道,还顺手拍拍就在眼前的脑袋
“你对他可真好。”巫湫潼表情算不上好看,直起身眼神瞥向另一边,说起正事,“后面几天我不在京都,你自己多加小心。”
“你出京做什么。”江绎皱起眉,现在非常时期,好端端的突然离开京都,巫湫潼这是不担心江奎又抓住机会发疯,“你要是贸然离开京都被人参上一本,够你喝一壶了。”
“我知道,但这次不得不去。”巫湫潼也无可奈何,“我每归京都会带三千巫家军驻扎在黄州,本来一直都没被发现,这次不知道是哪个孙子递了折子,幸好被我的暗桩拦下,我得去黄州让他们快些回夔州,免得落下把柄。”
真是胆大包天!
江绎闻言猛地抬起头,三千巫家军若是被江奎知晓,他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除去巫湫潼,就像当初铲除夔州巫氏一般。
“江奎不知?”江绎有些惊讶,三千人不是三百人,巫湫潼就算本是通天,也没办法半点蛛丝马迹不留。
“从前就算有人知道,没人敢得罪我,可这次尚公主的事牵出佟悯再拉一杆子人下马,有的人心怀不忿就把这件事捅出去了。”事情原委不难猜测,甚至那人身份也不重要,“从前是扮作商队分批入城驻扎掩人耳目,此次黄州水患本就是鱼龙混杂,更不用费心思扫除痕迹。”
时间紧急,巫湫潼已经从后院牵出踏雪,一跃上马背准备出京。
“江奎应该知道了。”江绎猜测道。巫湫潼的人拦的了一次,拦不了第二次,“你要当心。”
“他知不知道有那么重要吗?我的兵在治水患上还出了不少力,没找他要银子就算好的了。”巫湫潼拉住马缰,伸手在马背上拍了下,压制兴奋的踏雪,“现在是给彼此一点脸面,若是他非要把这层布扒下来,我也不怕。”
“你别小看他,他是老了不是傻了。”没有圣旨领兵入关是板上钉钉的死罪,“秋后算账卸磨杀驴是他的拿手好戏,你小心自己着了道。”
“还来这招?能牵制我的全都死了,我现在不杀他只是因为不想做螳螂,平白让别人得了好处,而不是因为我怕他。而且我才不会和他硬碰硬,我这次准备了筹码,自然能全须全尾回到夔州。”巫湫潼此话意味深长,他也没多解释一夹马腹宛若离弦之箭冲出将军府,朝城门飞驰而去。
他的血脉中流淌的忠君在亲人惨死的悲痛一次又一次冲撞下逐渐淡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早就将龙椅上的那位视为毕生之敌。
马蹄扬起的风中,好像远远传来一声抱歉。
江绎摇摇头,以为是自己恍惚了。
“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昨夜大雨瓢泼,将郁积的暑气驱散,巫湫潼走了,江绎不出门,闲着没事捏着棋子与自己对弈。
不知走了多久,一枚黑子从指尖掉落,将摆好的阵型砸碎,江绎猛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