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有道理,巫湫潼虽说是文武双全,但毕竟年少,又常在含山关没那么大的本事,有人泄密卖好倒是有可能。
“朕还没死呢,就想着站队了!”江奎捏不碎瓷杯,倒摔碎了镇纸,孟朝云连眼皮子都没有抖一下,等着江奎发完疯。
“总有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人,官家需严查此事,万不可姑息养奸,让后宫和前朝瓜葛。”等到江奎终于平息,孟朝云才拱手道。
他是寒门子弟连中三元,被江奎一手提拔,背后站着的是上头这位,与以颜问渠为首的世家分庭抗礼,更是和江奎有一桩无人敢提的旧事,由此比起颜问渠,他更受江奎信任,平日说话也更肆无忌惮些。
没等到江奎回应,孟朝云的咳疾又犯了,他的咳嗽可谓是惊天动地,一口血吐出染在官服上,气息微弱,似乎随时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要魂归西天。
六年前他舍命救江奎时被一剑穿胸,从此就落下了病根,这救命之恩无疑是最好的筹码,总是在该出现之时出现,让江奎想起。孟朝云何等人物,他从不主动挟恩求报,能够把握住尺度,让江奎愧疚之时又不会觉得厌烦。
果不其然江奎的眼中浮现一抹痛色,这是他最宠信的臣子,却因为他落得必会英年早逝的下场。
“丞相,你要好好休息。”
“官家,臣自知命不久矣,臣的学生栾川的天资更胜臣,臣亲自教习他十载,他的能力,在臣之上。”孟朝云有自己的目的,这是他第三次推举栾川,“臣的心愿就是好好看看大胤的河山,若有一日臣当真要死了,希望官家全了臣的夙愿,宽恕臣不能继续为官家效力了。”
天妒英才。
连自负如江奎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
“把他送来吧。”
他命人将孟朝云好生送回去,各种药材不要钱似的流进相府。
“叔父。”孟亦楼在病榻前侍药,“您真的想好了吗?”
“天下暗中四分五裂,各州虎视眈眈等着各自为王,楼哥儿,皇子皆难堪大用,早被各州定为祭旗的人选,留在皇城无异于送死,我们在最后的时间必须站队。”
“我心中已经有人选了。”孟朝云笑着喝药,“你和栾川不一样,你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栾川是我用来报复江奎的棋子,我与你有恩情,与他是交易。”
提起栾川,孟亦楼的眼睛又黯淡下来,孟朝云伸出手掌向上摊开。
孟亦楼跪在榻前弯下腰,将脸放进孟朝云的手掌,闭着眼睛承受他手指的抚弄。
“你善良,聪颖,心怀天下,而栾川自负,桀骜,目中无人,你莫要和他比。”
“侄儿知道了。”孟亦楼有些羞赧,他这段时间心不在焉,就是因为觉得孟朝云偏宠栾川,没想到被叔父看了出来,“您要好好养病,这天下配不得您鞠躬尽瘁。”
“我的病我心里有数,死不了,之后安定下来好好调养,还是能长命百岁的。”他走一步看十步,当时故意挨那一剑,就料到了今天。
“可那些苦您还是受了。”孟亦楼跪直身子,大着胆子包住孟朝云的手掌,在孟朝云挑眉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我……我心疼您。”
“这一切都是我该走的路。”孟朝云收回手,将孟亦楼骤然落空的脸色看在眼里,好笑地揉揉他的头发。
“行了,我要歇息了,出去吧。”语罢那手从头顶往下滑动,食指轻轻屈起蹭了蹭孟亦楼的侧脸,“去吧。”
带着萦绕心尖的青竹香气,孟亦楼迷迷糊糊地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房间里面只剩孟朝云一人,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他想,颜问渠那个老匹夫,除了死心眼辅佐江奎这件事,果然还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记忆里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已经不太清晰了,可对江奎的恨意却清清楚楚刻在他的脑海,每日每夜都在加剧。
他看着碗中还有一半的药只觉得心烦意乱,起身将药倒进了窗边的花盆中,那花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命不久矣。
大早上鸡还没有叫,巫湫潼就被一旨圣谕给请去了皇城,还故意把江绎折腾起来,在冯广梁跟前上演一出郎情郎意。
“他有些黏人,见笑了。”巫湫潼像是失了忆,忘记是他强行把江绎从床上撕起来,还在江绎脸上亲啄两口,“乖乖,我去皇城了,你就在府中好好休息。”
不知巫湫潼是犯了什么毛病,前几日都是找角度俯身,那唇从来没有贴他脸上过,可这几天就像是吃错药般不愿再装,第一口下去后像是顺理成章,后面便开始真的亲他。
而且语气拿腔捏调,恶心得江绎都清醒了些,瞧见冯广梁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恨不得给巫湫潼百十个巴掌打得他回炉重造。
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