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无序在心里腹诽。
这一路上他后背一直毛毛的,仿佛被人一眨不眨盯着的悚然感。
在路过负十三层时,时无序敏锐察觉到那股视线更加明显了,而且他有预感,这道视线的主人是冲着他来的。他思索一瞬,先是踢了血大褂一脚,又伸出双手使劲推搡着男人,大声不满道:
“你身上硬梆梆的,硌死我了!现在,立刻!去找个房间休息一会!”
血大褂:“?”
“快去!我要那个房间!”
男孩一手抓住男人发尾,一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房间,昂首挺胸,颐指气使。
任谁看都是一个突然闹起脾气的傲慢无礼小孩。
以血大褂的地位和资历何时被这样呼来唤去过?饶是对小孩心存好奇和好感,血大褂周身的温度仍略降低,眼神也逐渐危险。
站着被打脸和像狗一样被叫来叫去对他来说可是两码事,后者明显更为重要,关系着他的自尊心、骄傲与颜面。
而被打脸,嗯,总之他不排斥被这个小崽子打。
对上血大褂护目镜下不解又有些火气的眼神,时无序嘴巴轻张了几下,几个字被轻飘飘的无声吐出。
电光石火间,血大褂眼神微闪,他虽然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但对比他弱小甚多的小孩的话却没有表示任何的不信任,而是抬声跟道:“废物东西,真不知道博士到底相中你哪一点。不过就一珍贵点的实验体,能揣着你赶路已经是我最后的底线了,何况就算我在这里杀了你泄愤又如何呢?就算到了博士那也不过是落了个‘看护不力’的名头,哎呀,简直不痛不痒。”
说完,他用眼神示意小孩。
如果暗中真有人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血大褂敢保证对方就是引起这次实验体暴动的罪魁祸首,毕竟能逃过他的感知的人少之又少,他甚至足够自信这个人数屈指可数。而这样说的目的,则在于可以分担并吸引一波小孩身上仇恨值,告诉对方这孩子也是实验体而非刽子手。
只是在对方目标不是他而是小孩的情况下他不能放小孩一个人在这,如果先将小孩送到博士那里对方又肯定会跑掉,这样的结果无论对研究所还是对小孩而言都是一个后顾之忧。
所以他能想到的最优解就只剩下以说话声压住脚步,带着小孩一起去会会那人了。
血大褂速度极快,偏生脚下还轻,整个人同猫一般轻盈,几个呼吸间便抱着小孩到了方才指定的那间房间门前。
负十三层是研究员的休息区,男人没有这里的权限,所以开不了门。
不过这根本难不倒他。
血大褂单手从衣兜里摸出一小瓶试剂,小心将里面的液体均匀倒在智能指纹锁上,下一秒门就“咔哒”一声开了。
时无序目睹了全部过程,突然就知道这人是怎么进他房间蹲床头吓他的了。
室内漆黑一片。
通过之前路上与血大褂核对目前信息,时无序已经知道从负十四层开始往上四层全部断电,哪怕每个房间供电系统都是独立的。
就像是收到了什么磁场的干扰。
两人摸索着往房间内部走去。
四周静悄悄,仿佛除了血大褂的脚步声什么都没有。
“一片黑啊……还进去坐坐吗,小少爷?你该不会害怕了吧?”
血大褂突然出声。
时无序花了一秒来理解他的意思。
这是还要演下去么?
好吧。
就像每一个俗套的恐怖故事中主角团里必不可少的尖叫氛围烘托者一样,当下需要一位“恐惧者”来推动情节的发展。
于是时无序夹起嗓子装孙子:“要…要你管,我才没有……没有害怕!”
“……咳。”
噫。
男孩暗地里恶狠狠的掐了一把血大褂的腹肌。
别以为他没听到,这家伙刚刚绝对偷着乐了!
突然,或者说果然,深处的一个隔间里传来落水的嘀嗒声。
未知往往能够轻而易举唤醒人心底的恐惧,而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使他们的嗅觉更加灵敏。
两人同时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两人对视一眼……或者没有,夜色太浓,谁知道到底对没对上,反正血大褂揣着男孩方向明晰的朝着里间走去。
在踏入里间的瞬间,通电了。
刺眼的白光消失后看到的场景让两人心情都不美好起来。
狰狞的尸体如同芭蕾舞者般被红丝带悬挂在半空,充血的眼球凸出,直勾勾盯着来者,如同从地狱而来索命的冤魂。
这个人他们都认识。
正是前不久刚见过的谢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