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拐道处又来了两个男的,他们一人提着两个孩子,黑色的靴子上溅上深色粘稠的红褐色液体。
远处有几个同样配有军械的人类似乎准备朝狗窝这边走来。
时无序想了想,往狗窝深处缩过去。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那个博士手下的人,但无论答案是什么,他都逃不掉这次的抓捕。
一个孩童的身子,和一个对环境完全陌生的芯子,他拿什么当着携带武器的成年男性的面跑?
不如多躲一会是一会。
时无序退着退着,突然感受到后面似乎有个漏风的地方。
时无序:?
好像有路了。
他小心的转身向后摸索。
黑暗中,手指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出血了。
他仔细辨认,与想象中的坚硬冰冷土墙的触感不同。
那是干瘪但粗糙的草杆。
扒开挡在风来方向的干草堆和凝固成块泥土石粒,时无序惊奇的发现在那后面还真有个狗洞。
洞口大小足够他这样一个干瘪小孩通过了。
他将头深入洞口,小心翼翼地察看那边的情况。
是一条狭窄的两面墙壁之间的过道。
目测没人。
时无序顺着洞口爬出去后还不忘用干草遮掩住,随后飞快站起身,顺着小道向尽头跑去。
贫民窟地形复杂,小道九转十八弯,每条岔路口不知道通向哪里。他只能通过声音去判断哪里更安全,除此之外尽量挑一些宽敞点、人为留下痕迹多的过道,以免走进死胡同。
再次躲进垃圾堆里掩埋自己身影的时无序脸色更差了。
原因无他,食物发酵与排泄物混合的味道实在太过恶心。哪怕没有碰到堆叠成山的垃圾,时无序仍然觉得自己快与这种糟糕的味道融为一体了。
同样,那些人也只是隔着十几米距离看上几眼便走了。
他干呕了几下,等人彻底离开视线才慢慢出来,继续向目标快步跑去。
因为这具身体太过孱弱,在竭力奔跑下他的眼前逐渐发黑,喉咙处一股腥甜翻滚上来,一时间头晕眼花,只觉得肺部要像一只不断膨胀的气球般爆炸。脚下更是磨得起了泡,稍微一动就火燎燎的疼。
沙沙作响的白噪音充斥着四面八方,汗水也辣得眼睛发酸发疼。
他被绊倒,他重新爬起来,他的脚步偶尔会慢下来,但很快又大步向前。
大脑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概念。
没有目标,没有动力,没有情感,他只是机械的拨弄双腿,向前迈着步子。
这没有任何意义。
他忍不住的想。
逃出去也好,逃不出去也罢,反正最后总归要回到博士那里的。
但……管他呢。
反正他不想待在狗窝里一边听着连绵不断哭号声,一边等待头顶那把属于自己的铡刀落下。
他会继续麻木的跑下去。
直到眼前视野逐渐开阔,直到夜晚降临星光闪烁。
回头望去,却是一片原野。
时无序赤裸着脚踩在草地上,一阵风吹来,他躺下,耳边是草哗哗啦的摇晃声。
“……哈。”他露出了进入这个副本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就连身前传来的狼嚎声也没能打断他的好心情。
这份愉悦来得突然,来得莫名,甚至让他像神经病一样高扯嘴角,在狼群黑夜里绿油油的、虎视眈眈的瞳孔下,放声大笑。
但他享受,享受着此时的惬意和自由。
直到他笑够了,才打量起与他相隔百米的狼群。
头狼高傲的站在狼群前方,它的身型相较于其它狼要更大,更威武。时无序盯它在风中凛凛飘动的白毛看了会,又看向它的眼睛。
像颗蓝色的玻璃球。
剔透,美丽,充满野性。
在他观察白狼的同时,白狼玻璃蓝的眼睛也安静的注视着他。
过了一会,时无序朝头狼招了招手。狼耳朵动了动,冰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看,然后朝他身边位置走去。
一人一狼坐在草上。
时无序将小手搭在它身上时,它也不呲牙低吼,身后低垂着的尾巴飞快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