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绛怕冷一般抱住自己的手臂,飞快地瞥她一眼,突然有点结巴,“就是……希望你下次可以温柔一点……”
“对不起。”薛白聿不断地摩擦着自己的手掌,犹豫了一会儿问,“那你喜欢我吗?”
漫长的沉默像一张徐徐展开的白布,过了一会儿,林如绛在末端不轻不重地落上一笔:“不讨厌。”
“仅仅是不讨厌的程度,你就愿意把余生都交给我吗?”薛白聿追问。
“我没有把我的人生交给你,我依然是我。”林如绛强调,“标记与否,结婚与否,都不会影响我是我。”
“那你为什么选择我?”刚问出口,薛白聿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糟糕的问题。
“因为你说你喜欢我。”林如绛避开那个最叫她难堪的答案,“既然没得选,和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总不会有错吧。”
薛白聿无言以对。
她是喜欢林绛,但陆定安并不喜欢林如绛。
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仅仅因为皮囊和数字,就可以轻飘飘说出喜欢这种话。
一个alpha要毁掉一个omega,何其容易。林如绛和林绛一样,都天真地以为自己的意志可以盖过一切。
“你不该选我的。”薛白聿轻叹,“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林如绛没听到后半句。她垂着头,生动的脸黯淡了,五官似乎都流动着向下落,像一块快要融化的雪糕。
薛白聿见不得这张脸露出这样的表情,伸手抓住林如绛的兜帽,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提起来,又往下一扣,迅速罩住她的脑袋,直把她的头也压低了几分。
犹豫了一会儿,她隔着兜帽揉了揉她的脑袋,哄人一般说:“洗标记的事我不会再提了。”
“你现在不妨想想,一会儿去和嘉澍吃饭,要怎么藏住你被我标记的事?”
“她是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的,用衣领和帽子盖住就好了。”林如绛拍开薛白聿的手,理了理兜帽。
林如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兜帽下两只眼睛圆溜溜,“你不需要工作吗?今天是周一诶。”
“我是自由职业者。”
这算不上说谎,薛白聿自己是个写书的,而陆定安靠银行卡里的余额就足够过好几辈子,摆在书房里的一堆摄影器材,是她兴趣使然的工作伙伴。
“对了,我下午要做线上家教,能拜托你两点到四点不要打扰我吗?我会把门反锁的。”林如绛道。
“当然可以。”兜帽被那个倔强的丸子头顶出了个包,薛白聿忍不住上手摸,按下去又弹起来,乐此不疲。
“你别玩了!”林如绛恼羞成怒,又一次拍开她的手。
薛白聿收回手,突然收敛了笑意,“不仅仅是下午,你最好晚上也把门反锁,不要太相信alpha了,alpha都是很狡猾的家伙。”
“明明你自己就是……”林如绛嘟囔着。
“咔哒”一声,她还是乖乖给房门上了锁。
从医院回来以后,薛白聿便一个人窝在客厅里。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树莓味,薛白聿光是坐着就心旷神怡,心里暗说不愧是95%的匹配度。
但时间一长,无聊就找上她。
她瘫在沙发里,向着窗外张开手掌,从指缝里依稀窥见对面楼顶上有一团模糊的人影。
远远看去,那人比她的指甲盖还小,却让薛白聿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天是个天朗气清的好天气,可她却看不清那人的模样,黑洞洞的,望不穿,仿佛那只是一团浓稠的雾。
缭绕中那个人似乎冲她挥了挥手。
薛白聿一惊,跑到窗边去细看,大厦通体的玻璃的反光映得人晃神,只瞧见对面楼顶上一根矗立着的避雷针,被风吹得小幅晃动。
她舒一口气,仰面倒下去,想着自己大概眼花了。端详着手,指甲也有些长了,该剪了。
很快她又意识到,这话有点太理所当然了,好像这真的是她的身体一样。
她合拢五指,虚虚地向着吊灯挥出一拳,吊灯纹丝不动,反而是手落下来的时候小拇指磕到了茶几的尖角,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捂着小拇指蜷缩起来。
密密麻麻的疼痛中,思考反而清晰了。
她确实已经习惯这副身体了。
人的感官通通是朝外看的,大部分时候她也看不到自己的脸,扑面而来的世界也同过去的别无二致。
天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城市是玻璃加水泥拌成的浆白色,路上纷纷的行人灰蒙蒙,只有林如绛是赤红色的。
阿绛……
想到那个女孩,薛白聿不自觉笑起来,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既然已经标记了阿绛,也找不到回原世界的方法,干脆在这个世界好好过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