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弗懂啊是伐？坐呀。”

段雪遥瞥见面前的眼镜青年一副惊诧样子，又换成海城方言，重复了指令。

Hannah很有眼色地端上自己的蛋糕和柠檬水，去保镖那一桌坐下。

角落里只留自家四小姐和终于不站着发愣的精英码农。

透明的硝烟味渐渐弥漫。

“没想到是雪总安排了要见我，实在失礼。”

金霄阳终于回过神，恢复年轻有为的正常模式。

不过他摸不准见面具体的目的，也不好直接询问或冒昧点单，只能调整坐姿，尽量隐去紧张疑惑，保持得体的礼貌。

然而段雪遥懒得多看他。

她转身让服务生拿杯冰苏打过来，又不动声色地调整双脚的状态。

10cm的细跟凉鞋美则美矣，真的走上室外的花岗岩路面，还是不太舒适的。

“小金先生还记得我是谁，不错。”

段雪遥甚至喝了两口饮料降温后，才正式开口：“今天找你也没有别的事，就想聊聊我的助理谢小姐。”

她的开门见山，将好不容易找回状态的金霄阳再次镇住。

“我其实对你本人没有什么意见，更没有什么意思。但你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谢小姐的状态，也影响了我的心情。我作为她的老板……正好能为她扫清障碍，何乐而不为？”

其实更直接提到所谓的谢金联姻婚约也不是不行。

但话到嘴边，段雪遥还是抑制了刻薄情绪，多为谢明霏的处境考虑一些，不把事情立刻做绝。

可惜金霄阳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不以为意。

“不知道雪总是不是听了些流言蜚语，于是误解了谢小姐，我在这里为她的不佳状态向您道歉。”

他在说前半句话的时候还有些犹豫，说着说着，表情越发笃定。

“她现在还在港岛吗？时间充足的话，我今天也可以同她专门联系，给她一些帮助和鼓励，让她拥有最佳工作效率。”

段雪遥拨弄着八角玻璃杯，只觉好笑。

……这男人的脑回路和乱码似的，才见过谢明霏几次呀，都自诩未婚夫，想替她做主了？

不过倒是听得出来，他和她并不熟悉，说不定私人联系方式都没加上。

“我倒是有不同意见呢，小金先生先听听看吧。”

玻璃杯中的冰块敲击背壁，发出清脆声响，段雪遥继续说：“我希望你主动放弃和她还未正式定下的婚约，这样可以直接切断对她的后续影响，一了百了。”

忙碌的日程安排与炎热湿粘的天气到底还是让她心里存了火气。

既然委婉话听不懂，还是摊开到底算了。

金霄阳的表情微妙起来，疑惑、羞愤甚至嘲讽、无奈，调色盘似的打翻在他脸上。

“雪总这是在考验我对谢小姐的态度吗？虽然我与她还没走到正式定下婚约的程度，但最基本的尊重和忠诚，也是有的。”

……真是对他客气，他拿着当福气！

段雪遥静静观察他几秒，微笑道：“我既然都费事专门找到你了，当然得达成了目的才算完事。”

有顾客离开咖啡馆，风铃叮叮作响。

随后室内的空气更安静了些。

“雪总，你是Xross的大主编，赫赫名声在外。但我觉得你作为上司，对助理私人生活的关心未免过界了点。真是女魔头在世？我觉得不至于。”

金霄阳思忖着，谨慎推测：“但现在真的像是给谢小姐找到了其它结婚对象，所以随便找了借口来我这里抢婚一样……不像你这种身份的人会做的事。”

从前怎么没看出谢霏能变成抢手的香饽饽？

难道她身上的潜在价值比想象中更多？

段雪遥从眼镜精英的眼神里读到了不解之后的兴趣满满，自己也同步被他打量、试探着。

她索性向后靠上椅背，让他继续猜测。

角落处硝烟隐隐带上了电光。

虽然金霄阳直说的内容不多，但足以让段雪遥确认了之这些天调查他时，打听到的一则八卦：谢明霏的婚姻对于谢家金家是有资源整合以外的好处。

这件事没有写在小说原文中，前世也不是她感兴趣的范围，可现在想到谢家对亲生的女儿都能下狠手利用，就觉得恶心。

……她需要套一套对面眼镜男知道的细节，调整谢家因为这个想法所要付出的代价。

“雪总不想说话，那我就失礼多嘴几句。”

金霄阳率先移开视线，置于咖啡桌上的双手不自觉地互相按捏关节。

“我自认是海城的体面人家出身，和港岛段家比差远了，却也不是随便被要求什么就得答应的。”

他将双手摊开，又重新收拢，将语速稍稍放慢。

“如果我真的按照你说的退婚，会得到什么好处呢？”

段雪遥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直接回答：“好处？不如想想，你如果不把我的建议放在心上，我去和你努力了几天，刚刚谈下的融资方聊聊，把你的项目多审一审、压一压……你就知道我现在跟你谈得多有诚意了。”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但金霄阳表情未变，显然不相信她真的会这样做。

“海城金家，东旭集团，下辖你领军的易旭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目前主营业务的最大竞争对手，是帝都奥海。奥海正要合作的另一家风头资本我也很熟，亚太负责人还是我本家兄弟呢。”

段雪遥拿起玻璃杯畅饮一口，“我这两天就能抽空把易旭马上就上市的项目跟他说说，相信他出手，一定比我托人办事快准狠。”

背景调查做得很完整，能拿来当筹码的内容不少。

如果金霄阳和金家现在完全不紧张的原因，是未来可能会出现的资金链危机能够通过谢金联姻解决一部分。

那么，她要做的就是让这个未来可能，变成即将必然！

杯底与桌面碰撞出清脆声响，段雪遥余光瞥见金霄阳的眼神果然变了。

很好，她的猜测又验证一些。

见对方开始战略性低头调整眼镜的舒适度，她乘胜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