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在黑暗的地底见过寥寥几面，寸头女人的样貌都已经变得模糊，更别提一个只出现过一次的名字了。

她好像叫什么南北？

暗夜迟疑地说出自己的回忆，并不自信。

惊疑瞬间褪去，回忆像是退潮后的沙滩，留存了一些破损的、被打开过的贝壳。而在这种沙沙的回忆声里，所有有关南北的片段都被丢弃在沙滩上。

女巫塔的女巫。

报导中曾经出现的名字。

包裹的主人。

这分明是三件毫不相关的事情，却在此刻从不同的小道上缓慢走来，在这个瞬间拧成一团。这些如麻花辫一般彼此交织的事件，和时影本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蜿蜿蜒蜒地朝未来奔去。

时影预感到，自己未来很长时间都会和“南北”牵扯到一起。

她开始期待再次遇见南北，再次共享同一个试炼，也共享同一个未来。

****

【顺从并不是惧怕强权，而是惧怕掌控自己。

——逃离城堡】

这次试炼与以往的都不一样。

在进入蓝色光球之后，时影仍旧在思考着自己刚刚获得的新道具，心里充斥着一种被延迟满足的快乐。上次试炼没来得及查看奖励，事隔几天之后，她才发现获得的是一次性道具【神女的画笔】，可以将任何物品凭空画出来。

在她朴素的价值观里，一次性道具总是要优于其他道具的；否则，次数的限制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一边猜测着女巫塔的用意，时影发现自己已经无意识地走出一片密林。

不得不说，在上次试炼之后，她就已经对密林产生了生理性抵触，实在是因为困了太久又经历着被窥探的煎熬。不管天气有多么灿烂，巨大的树冠总是会把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像是瞬间陷入了傍晚的昏暗时刻。

出了树林，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城堡。

灰黑色的哥特式建筑，前面是相对低矮的华丽矮楼，最远处矗立着一座高塔，几乎有女巫塔那么高，细长锐利的尖刀形态，几乎要把天幕戳破。

鳞次栉比的建筑，层层叠叠的竖型沟壑，一切都让时影觉得闷得心慌；不过同时，又有一种宏大又瑰丽的愉悦，从她的心底冒了出来。

时影怀着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倘若有一天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城堡就好了。

走进城堡内，时影瞬间就被面前拥挤的人群惊到：

面前密密麻麻全是女孩，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大家都穿着自己的便服，很显然其中有不少是来自女巫塔参加试炼的女巫。

时影在人群中张望了一下，怀揣着不切实际的盼望，但还是没遇到什么熟悉的面孔。

既然如此，她就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一边凝视着窃窃私语的众人，等待着试炼正式开始。

这个试炼有些不同，更像是一场大联欢，和曾经那些单人的试炼绝对不同——但是，如此庞大的人群并不会带来任何安全感，反而让时影心里有些毛毛的，不安定感反而增加了。

——这么多人，真的能够一起通过试炼吗？

即便是一支训练精良的机动队，在专业队长的带领之下，也时常出现异状，更何况现在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呢？

女巫塔的目的，真的是为了让她们所有人都通过试炼吗？还是更想夺去她们的生命，让她们安静孤独地死在试炼之中，再也无法返回女巫塔？

时影叹了口气，终于等到一身华服的管家从门内走出来，粗糙的老脸上满是沟壑，面庞上的人皮耷拉下来，像是褶皱的洗得宽大的旧衣服。

闹哄哄的前厅一下子安静起来。

“哇，真是一群漂亮标志的姑娘们呐。”他张口说道，扑的雪白的面孔上僵硬地露出夸张的笑脸，“真不知道国王会选哪一个做他的王后呢！”

挑选王后？

这就是这次试炼的核心目的吗？

时影点了点头，随后看见不远处几个女孩眼里闪过不同程度的讥讽与不屑。

“漂亮的姑娘怎么可以没有美丽的衣服呢？！”他拍了拍手，侍女一行行走出来，毕恭毕敬地捧着托盘，上面放着颜色各异的裙子，是准备好给她们的。

“来吧，挑选裙子顺便挑选房间。”管家说，“你们将在这个房间里住足足九个夜晚，到第十天，国王就会公布他的妻子人选，看你们里面哪个幸运的漂亮姑娘能够成为我们国家的王后呢？”

他语气高亢，红润的面色也透过惨白的假脸冒了出来，仿佛充斥着绝佳的荣光。

所有人都开始挑选起来。

时影扫了一眼侍女手里的衣服，一眼就看中了一件灰绿色的长裙，足够难看也足够朴素，伸手想拿——

她的手和另一只手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