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点点头,师父不在,他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护着他们。
箫明尘看了一眼剑气激荡的擂台,眸子里有幽深的墨色流淌,“老四的性子随了他的灵根。”
如落雪飞霜一般,纯洁正直得没什么用。
汇聚着众人目光的台上
如山倾海啸般汹涌的剑气没有外放,只被压制成了一道弯月弧,只对准了端木临一个人。
令人胆寒的一招蓄势待发,须臾便可至端木临眼前。
哪怕不用细细感知,也能清楚感受到里面蕴含着惊人的破坏力。
临到这种时候,陆远洲的音色还是清润动听的,“你是我近来遇到过的,最满意的对手。”
而让人满意的对手,值得他全力以赴,给一个让他满意的下场。
与他相对而立的端木临,抬手把冰剑提起,霎时,四溢的寒气横亘在他身前。
端木临语调冷然,“但你不是。”
陆远洲无所谓地勾唇,败者的话,他从来没有心思在意。
擂台下安静围观的弟子,见此一招,像是一锅热油被泼上了一瓢冷水,沸腾起来。
“该是要决出胜负了!”
“不愧是元婴以下无敌手的陆师兄,风姿卓越,气度无双啊!”
此前陆远洲好几次“手下留情”,大家都看在眼里。
哪怕有人觉得陆远洲没给个痛快,也不会觉得他是故意折磨人。
因为他温润如玉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陆远洲纵向使出一剑,剑光摧枯拉朽般朝着端木临袭去。
一众弟子悬心吊胆,连台上独孤长老和护宇长老也忍不住拍案起身。
间不容发之际,只见一个人影朝着陆远洲扑出!
陆远洲为了避免误伤此人,只好匆忙收起剑气,而端木临也因此一变,堪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裴时拔剑的手一顿,独孤长老和护宇长老对视了一眼,皆从对面眼中看到难以言状的情绪。
众人嘴惊得张开,定眼一瞧,奋不顾身飞扑过来的,原来是卫松……
等等……卫松?
众人齐齐看向另一个高台,只见于清安收剑……树枝而立,眉眼清冷。
于清安看着把卫松接住的陆远洲,嘴角微微上扬,她猜得不错,喜好做戏的人,总会把戏做全。
攻击端木临重要,避免误伤他人,全了自己淑人君子的名声也很重要。
卫松显然有些发愣,他捂着自己发疼的腰间龇牙咧嘴,想不通为什么指点他指点得好好的于清安要一树枝把他抽飞。
确实是指点,虽然卫松一直处于下风,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对于那套剑法运转生涩的地方,在对打中能渐渐流畅地衔接起来。
他看着于清安,眼中闪过一抹不舍,他真的还想打,单方面挨打也行。
只不过于清安没看他,她睥睨着眸色幽暗的陆远洲,挑眉道:“不好意思,我手滑了。”
众人额头划过几道黑线,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
落空的剑招劈在擂台上,用阵法加持过的白色台面突兀的出现了几道纵横交错的裂痕,飞沙碎石,一地狼藉。
陆远洲把卫松放开,眼神停留在于清安身上,低低地呵笑了一声。
他的眼神像潜伏在杂草中蛇,虽然很隐晦,但还是能察觉到一股让人感觉不舒服的阴冷之意。
于清安没有避开他的视线,此刻的她白衣黑发,也是剑意缭绕,锐气逼人。
于清安清冷的目光中没有审视的意味,很坦然,陆远洲有什么特殊爱好,与她无关,她也不在乎。
为什么出手,只不过她不想让端木临在此战受伤太过,失了入剑冢的机会。
也算是为了还那一百鞭的利息。
在一阵无言之中。
端木临沙哑的声音在飞扬的尘土中格外清晰,“我输了。”
于清安转而看向了他,也许其他人会叹一句:少年就是少年,苍松翠柏,不卑不亢,输便是输,赤诚如旭日,高洁若朗月。
但于清安只想说一句,“蠢。”
蠢到家了。
赢一场的代价是输两场,那便可不赢,何况端木临这一场也明显不是对手,撑到最后遍体鳞伤,敌者快,亲者忧,何必。
端木临削痩的手指缓缓一紧。
孟长老呵呵一笑,扬声道:“陆远洲胜。”
独孤长老跟着补了一句,声如洪钟:“于清安胜——”
席长老,孟长老:“……”
众人在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时之间突然不知道该喝彩还是该干嘛。
于清安轻盈地跳下台来,端木临也紧跟着跃了下来,众人的目光跟着二人,气氛有些微妙。
于清安侧目瞥了亦步亦趋的端木临一眼,眼神极淡,语气却微微上扬,“原来你也是会认输的?”
怎么不干脆等人没了再认输?
端木临垂首敛目,没有应声。
正待他们二人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了一道温润的声音:
“这位师妹,不知可否邀你一战?”
二人脚步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