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刚刚学会了御风,她让自己的足尖离开城楼的地面几寸,觉得自己像一只轻飘飘的鬼魂。
见到元逆登上城楼,她调整了一下星辰环的攻击方式,顷刻,裂口一般的光痕将元逆的手足固定住了,他一点也动弹不得,只是以一种无所谓的姿态面对着风吟因为好奇而投来的目光。
风吟动了动手指,那些光痕就游动聚集在一起,被收回她的指尖。
她轻轻地问道:“你好像很悲伤。从你出现在千胤城外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不再属于你自己了。我们曾有过不小的过节,所以我不会放过你。在杀你之前,我还想问问你,魔族也是会畏惧生死的吗?”
元逆说道:“我不畏惧。我仔细回忆了过往,发现没有什么好回忆的,生而为魔,这也太失败了。”
风吟摇头:“我能读到你的心绪。虽然我也不太懂,不过,你好像在为同僚的背叛而感到失落。为什么呢?你明明不在乎他们。”
元逆说:“我的世界,只剩下他们了。”
风吟又问:“是因为他们为你戴上的那枚指环吗?我或许能帮你取下来,但需要你用重要的东西来交换。”
元逆迟疑了一下。
然后他问:“你要什么?”
风吟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魔离开了心脏,还是可以活下去,他们只是需要依存于封存了他们心脏的人。把心脏献给我,供我驱策,我允许你杀回魔族,让排挤你的人都成为你飞镰下的亡魂。”
元逆若有所悟:“难道说,你是……”
因为元逆的身份是古混族,能取下他的戒律指环的,唯有魔族和古魔族最尊贵血脉的拥有者。
风吟轻念咒语,元逆手上的指环化为齑粉。
古魔封印解除时,她才得知了自己在族内与哪些人有渊源,父祖两辈人的身份和际遇,并且借助源核之心的力量,无师自通了一些古魔族的咒法。
原来,关于自己的母亲辛唯与那个古魔族男人的故事,并非她此前得知的那样。
她的父亲竟然只是一个可怜的男人,甘愿在神女裙下称臣,舍弃了王座,因此被源核之心的力量抛弃,也为古魔一族招致了灭顶之灾。
而他似乎从未得到过辛唯的爱。
风吟不在乎这些,她想要的是古魔一族独占的源核之心。
魔族与古魔族地理位置相近,黑甲兵又是那一隅不可多得的兵力,只要能控制元逆,她就有望夺回源核之心,用来给一个重要的阵法供能。
元逆不假思索地献出了他的心脏。
他的胸腔因此出现了一个空落落的口子,风吟将她身上带着的一枚硕大的夜明珠送给了他。
元逆把夜明珠放进了心口,那里的血肉又很快长好了。
“回去吧,你的心脏我就留下了。”风吟细听了一下那枚心脏的跳动,缓缓说道,“这是一颗多疑的心。你们的长老也许并没有背弃你,他只是清高、傲慢,自以为不可一世。他总有失算的时候,毕竟,我才刚刚得到力量,大家都还不了解我。”
“我是自愿帮你的。哪怕他从未背弃我,他也是我最厌恶之人,远没有我的命重要。”
“那就带着你的黑甲兵回去,杀了魔君和长老,把水牢里的古魔族人全都放了,然后,你就会知道我下一步的安排。”
元逆不久后就走了,他们很快就已经和平共处,就好像从不曾有过节一般。
识海里说,魔总是心怀鬼胎,哪怕是自诩斯文儒雅的古魔一族,也是暴戾又嗜血,冷漠又狡诈的家伙。
风吟回卯月楼后就将元逆的心交给了小傀儡们保管,让他们好好照顾起来,免得坏了她的大事。
然后,她解除了那种能让自己离地像阿飘一样轻盈地飘来飘去的术法,一步一步拾级而上,打算回房间看看白菜种得怎么样了。
要说大事,另外还有一桩,也是元逆离开前告诉她的——魔族的地宫深处,藏着一只可怕的怪物,很久之前是一个人,后来轮廓变得无比扭曲,只过了几年,就再也分辨不出人形。
魔君和魔族长老每逢月初都会去祭拜那只怪物,好吃好喝地当祖宗供着,大多时候还是用些有灵性的东西活祭。
这个消息有些蹊跷,引起了风吟的注意。
但很快,她就将这些暂时置之脑后了。
窗前的白菜盆里只剩下园艺土,而她的闺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其实也不算熟悉。
那个身影觉察到有人靠近,连忙披了她床上的桃红色被褥在身上。
风吟这才想起来,她未曾料到白菜修成人形有这么快,所以连给沈兰息的衣物都还没有准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