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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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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公事不急着回去,蒋鹤贤反倒陪劳律逗留了几天,才有打道回府的念头。

他这些年很少在一座城市一待就是几个月,偏偏回s市的这些天,和朱妏妏一碰便好多回。

即便每次重逢,都给朱妏妏留下了更糟糕的印象。

漫无目的地,竟然走到当年租住的学生公寓。现如今房东忙着招呼入住新生,早把蒋鹤贤当年那间租卖给别人住了。

蒋鹤贤坐在车里也不下去叙旧,阖目养神之际,忽地想起那天商务ktv里的狼狈。

那天他衣衫不整地被人架进包厢,满身酒气。难怪朱妏妏不正眼相看。

她从前虽也不喜他抽烟喝酒,还不至于像现在似的冷眼以待。

而蒋鹤贤记得,朱妏妏穿着时髦简约的高档衣裙,周边和她谈天说地的都是一个档次圈子里的人物。

他蒋鹤贤是连她朋友们都憎恶瞥上一眼的人。

多年不见,朱妏妏更富优雅得体了。她浑身上下写着体面和涵养四个大字。如同一位衣着干净的人对肮脏污臭的垃圾避之不及。

她们那群长久驻守在百层高楼大厦里的高级职工,也对言语粗鄙的社会渣滓们,划出泾渭分明的隔绝线。

蒋鹤贤毫无疑问,被现在的朱妏妏划到最不堪入目的那条线外。

她躲着自己当然情有可原。

任何一位她那社交圈的友人,都不会同他们这种社会闲人所交际。更何况他那天邋遢得不像话。

即使事后冲了一小时的澡,也洗不完低劣酒精汗气的混合味道。

朱妏妏个子本就高挑,适合穿衣。褪去青涩,换上成人的成熟。

上班的职业衣裙都能穿得修身纤细,平添韵味。

蒋鹤贤忘不了她高跟鞋哒哒踩击地面的清脆声。每一声都干净利落,似乎能穿破耳膜。震得人心神烦躁。

而朱妏妏面对好友圈温柔恬淡的笑,几乎和以往他熟悉的朱妏妏一模一样。

一旦对象换成蒋鹤贤,那笑也迅速收敛,变得冷漠坚硬不容人跨越冒犯。

中间隔着八年的疏离和隔阂,她每一个眼神和词句都明晃晃告诉他,他们早已不是当年亲密无间的关系。

现在的蒋鹤贤远远望着朱妏妏和他人谈笑风生。

当年那位置尽管是他的专属宝座,他挤不进去再聊上哪怕只字半语。

朱妏妏没有变,变的是从她那圈子一步一步跌落下滑的蒋鹤贤。

蒋鹤贤揉了揉眉心,不能再继续想朱妏妏。

他脑子里那一阵一阵的高跟鞋声才真要挥之不去了。

下午四点,蒋鹤贤一落地就被一辆黑车拦住去路。那车司机自称是蒋大伯的指示,要带他回酒店。

蒋鹤贤当时带着笑意直白拒绝了他,才刚要到家,便收到了蒋大伯秘书的电话。

这一路他不乏看到一丛丛黑色的保镖身影,尾随着自己来到家门口。

蒋鹤贤换了件衣服,便躺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重重黑色的窗帘帷幕,几乎把他罩得分毫不现。

房里唯一一点光亮,来自手机屏幕冷光。

蒋大伯的秘书这阵子被阴晴不定的上司折磨得苦不堪言,变着法子劝蒋鹤贤别跟蒋大伯作对:“董事长也是为你人身安全着想。再者,董事长已经看过车祸案的报告了,他有话想跟你说。”

在这群秘书们眼里,蒋鹤贤勉强称得上是位容易相处的对象。

至少他态度平和,极少似蒋董事长那般发火。

唯独他们姓蒋的都有一脉相承的性子。

譬如蒋鹤贤认定和蒋大伯毫无干系,还真几次电话打去都透着膈膜。一提到蒋董事长想把他拽到自家公司,这蒋鹤贤更是咬着牙关,一次都没松口。

“自从爷爷去世之后,我们两家本就断了来往。你们董事长看我无所事事,想给我们谋份长远的工作,这份情我心领了。”蒋鹤贤说着说着话锋突变,可谓温文尔雅里暗藏杀机,“但我不需要,请你转述。”

无论打多少私人电话,这厮一直这么个不瘟不火的态度,惹得见惯大场面的第一秘书也无可奈何。

觉得这人未免太自甘平庸了些。

又觉得蒋鹤贤品才情貌兼备,一味地和不三不四的人混迹太可惜。不觉避开了董事长,流露些私人情绪。

秘书讲话是七分客气掺杂一分私心,劝说:“蒋先生,你是蒋董事长的侄子,不论起点多低都有翻身的机会,你可别一直消极低沉,乃至错过了人生最需拼搏奋发的大好年华。”

蒋鹤贤不难听出这秘书话里隐隐含着对他所谓“侄子”身份的羡慕。

口气仍旧礼貌里流露数分拒绝,他笑道:“也不是直系亲侄子,我还不想攀这层高枝。”

接着有意无意透露,他还有事不想被打扰。那头秘书没法子只得挂断了。

这些年蒋鹤贤流连在外,时不时消失无影,反倒没多少人能记得他,遂了他的心愿。

本以为回来也能相安无事,早该料到在这看重身份地位的社会,他蒋鹤贤这等闲杂人是被公众唾弃鄙视的。

前阵子有位曾经的旧同学冒充陌生来电,只为了假借身份,把他这几年的逍遥无事数落得什么都不是。

蒋鹤贤也没查这人是谁对他恨得离谱,在飞机上便遗忘此事。

张初云也曾被蒋鹤贤以前的朋友旁敲侧击。

所问无非都是期待蒋鹤贤的生活有多糟糕。

以此庆幸自己循规蹈矩按部就班,遵循社会准则而行,不至于落到蒋鹤贤薪水寥寥的下场。

张初云为此不止一次地摇头,更想不到蒋鹤贤这懒散人以前还是位顶尖学子。

一听他肄业了,张初云更加奇怪:“我家费大钱给我送到外面去镀金,奈何我这不成器的,读书稀巴烂。你倒好,生着一个聪明脑子反倒不想用,什么心态?”

蒋鹤贤永远是那张笑而不诚的脸:“你别研究我了,我就这样,一眼望到头的人生,你不如花点心思去看别人的丰功伟绩。”

张初云说不出话的同时,反倒来劲琢磨蒋鹤贤这人。

他从不觉得蒋鹤贤是什么标准式子的淡泊名利。这男人但凡有点钱,便大手大脚地花了。

也没看他买那些名牌衣服喝名贵酒的时候,眼眨过一下。

研究一段时间,他也挫败地承认别人对蒋鹤贤的评价:他就是不学好。

蒋鹤贤也没否认点点头,反问:“那又如何呢,我也没妨碍谁。”

张初云忍不住对他五体投地:“你这人生态度,可太适合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的精神状态了,我学。”

蒋鹤贤有点好笑,但也没泼他冷水,更疏懒于去为自己辩解两句。

得了他人的认可他不会更高兴,反过来被旁人看轻,他也不觉难受。

那又何必费劲地把自己活成别人心中的样子。

唯独有一个人在他心里不太一样。

蒋鹤贤睡不好所以也少做梦,偶尔一两次梦里,看到她失望憎恶的眼神就更外清晰难忘。

上次他从商务所和她重逢,回来后差点不想去看镜子里一无是处,凌乱糟糕的自己。

这些年零星地知道朱妏妏过得很好,当面看到她和同事轻言细语,聊得那么投入认真,他反过来觉得自己被乌烟瘴气缭绕得像个小丑。

他极少对自己产生怀疑。

这些天唯有的几次,甚至厌恶起苍白颓废的自己。

早在当初他从爷爷故乡回来没参加考试开始,早该知道两人走向背道相驰的两条人生道路。

当时有多义无反顾,现如今他生出的丝丝自我怀疑就有多让他觉得可笑。

蒋鹤贤靠着椅背自言自语:“我一直就这样,她知道的。”

冰箱里的水都喝完了需要出去买。

蒋鹤贤换鞋出门找了家就近的超市。刚走进去,就看到对面货架前的朱妏妏。

她一路顶着太阳从外面小跑进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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