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祺无奈又觉好笑,心里琢磨眼前这个看着清丽明澈的人却总是小心翼翼隐藏自己,不愿袒露。
他知她不愿承认什么,也不再固执求个回答,换了个话题。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昨日多谢罗兄作陪,我很开心,还听你讲了不少家里的事,是头次感到我们这样亲近。”
骆卿安听得汗毛竖起,她昨日也喝得不清醒了,根本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若把家里的事都告诉他了,她岂不是暴露了自己?
她心里很忐忑,可努力保持着表面的镇静:“哦?我不记得了,我昨天说了什么?”
萧祺不以为意的样子:“也没什么,好像提到了你父亲,说得也断断续续的,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当时听你说的感觉,似乎对父亲有愧疚。”
“我这人嘛,酒品不大好,喝多了喜欢胡说八道,还望黄兄别往心里搁。”
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不像说谎,是真不记得太多了,才放下心找了句话圆过去。
昨日大家都喝得多,特别是他,最后醉得像一摊软泥。就算她多说了,也应是不记得了。
萧祺早料到她不会多透露自己的事,也没抱期望她会想继续展开说说。
“嗯,人在醉后乱语是常有的事,我知道。”
“话说黄兄昨日做得自己像酒中老手,实际好像并不对酒熟悉呢。”
她看得出昨日其实喝完两杯,萧祺就已经神志开始游离了,后面完全在强撑。
不过他也竟然坚持了那么久,是为了陪自己喝么?
没想到被她看穿,萧祺很窘,眼神闪躲:“好像还行吧...”
骆卿安轻牵嘴角,没理他的挽尊,走到方桌前坐下,拿了一块栗子糕吃起来。自从上次给他带了家里的荷花糕,萧祺经常买些糕点小食备着,嘴馋了她可以随时有得吃。
“我今日去军营听说了一件事。”
“哦?何事?”
骆卿安露出古怪的神色:“这件事十分奇异。我今早一去就见到侯恪在集兵训话,说是边关的一个村子遭到雪怪袭击,杀了好些村民,他和多桑已经出兵去剿杀雪怪了,恐怕好些日子不会回来。”
听到说雪怪,萧祺也讶异:“雪怪?从未听说过啊。”
骆卿安不敢置信:“你不是宁州本地人么?没听说过?”
她这才想起,认识他这么久也从未听他说过家里的事,只知他说是宁州山里的猎户出生。
萧祺暗道不好,差点泄露了身份。他手指摸了摸鼻翼一侧,掩饰自己的尴尬。
“本地人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吧,我之前确实未听过这个事。”
如果是住在深山,平日不与外界接触,倒也有可能不知道。
骆卿安如是想,继续道:“据说雪怪有房屋那么高,简直可怕。也不知他们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
她心里想的是如果侯恪和多桑要花上半月一月的,那她的计划就真的只能往后延迟了,十分惆怅。
可萧祺见她面有忧色,还以为她是担心侯恪或者多桑的安危,心中泛起酸意,一下子低落起来。
“管他们多久回呢?最好是别回了。”
骆卿安瞧见他忽然变得不悦,觉得莫名其妙。好像和他有仇的是隆巴吧?他什么时候对他们两也有这么大恨了?
但她无意探究他的深层意思:“我看这仗很难打。”
萧祺淡淡然:“那是将官的事,与我们这些小虾米何干?”
他随后起身睡到了罗汉塌上,用胳膊枕着臂,一脚抬高放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一派悠然的样子。
骆卿安狐疑逡了他一眼,暗忖道,或者他知道自己以后的仕途不会有望,所以对军营的事都漠不关心了?
想起这层,她也觉得很惋惜,他明明是武艺超群的人,可因得罪了权贵便就此葬送了前途,他一定很灰心失望吧?
斗转星移,时光如梭。
晃眼就过去了十日。
骆卿安还是如往常那般定时去清扫营房,却在半路碰见一群兵士急匆匆回营,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侯恪。
他脸色灰败阴沉,浑身是血,看着触目惊心。
奇怪,他怎么一人回来了,多桑呢?她拉长脖子眺望,但他们身后并没有其他军队。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见侯恪回营后,他的副将们还有谋士也跟着撩起帐布进营,便悄悄跟了进去。
侯恪满面愁容,看见是进来了一个洒扫兵也没在意,继续和他手底下的人商谈事宜。
“雪怪果如传闻那般,身形巨大,孔武有力,而且皮糙肉厚,刀枪不入,极难对付。我和安远将军也算沙场上有经验的将士了,可围了他们整整十天也未取得半分进展,还将安远将军搭了进去,这下要如何是好啊?”
屋子里的人听他说多桑竟出了意外,全都吓出一身冷汗。
一个副将道:“什么是搭了进去?难道说安远大将军...人折了?”
侯恪只顾自己愁闷,没注意措辞,见大家骇然,知道让他们误会了。
“不是,人应还在,但情况也不乐观。那帮雪怪绑了安远将军,派一小卒到军营门前叫嚣,雪怪不懂我们的语言,在那比手画脚,模样猖狂,从他的动作看,他们是绑架了他,想逼我们退兵。”
众人面面相觑,苦巴着脸。
多桑可是兵部尚书最疼爱的亲弟弟,现在落在一群山野怪物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关键是要怎么救他出来呢?
屋里黑云笼罩,气压极低。
侯恪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你们别光站着,拿点主意出来。”
沉默半晌,一谋士上前拱手行礼道:“雪怪常年居住在雪山,应会恐惧火。若用熊熊烈火烧他们老巢,或许能有用?”
侯恪摆摆手:“若知道他们藏匿的位置,早就攻过去了。可是千仞山地形崎岖,又常年大雪覆盖,极不好寻找位置。”
他的副将道:“既然武力难敌,不如智取?”
侯恪叹口气:“本以为他们是一帮头脑简单的野蛮怪兽,不料还有些脑子,设了好几处陷阱,都被他们避开。暂时还未想到有什么其它更好的法子。”
屋内又陷入沉寂。打也打不过,计谋也没有,这可要怎么是好?
见大家无计可施,侯恪更加失望低落。
“算了,今日先休息,明日再做打算。对了,先封锁安远大将军被雪怪抓去的消息,不然我担心雪怪没铲除,我们军营先被尚书大人给端了。”
他们欲走,不料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骆卿安拄着一根扫帚对他们道:“将军,我有一计,或许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