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线被隐约的动静吵醒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打着哈欠走到客厅时愣住了,迟疑地问:“昨晚进贼了吗?”
客厅里的东西倒是整整齐齐的,就是这俩人身上脸上乌青乌紫的。总不至于……是他们打了一架吧。
听到她的声音,松田和萩原齐齐转向她。一双时而凌厉、时而清澈的鸢青色眼眸,一双总是温情脉脉的柔和黑眸,此时都聚焦在她身上。他们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伊线尝试解读,但说不出哪里奇怪。
萩原一副被殴打至麻痹的贤者式超脱平静,从客厅储物柜里拿出止痛药膏交给她,“哦,我们刚刚打了一架,你给阵平上一下药吧。”
伊线:?刚刚那阵声音就是他们在打架吗?
“发生什么事了?”
空气安静了片刻,萩原微笑着回她:“没什么,就是早上醒来松田手痒了,非要拉着我打一顿。”
松田阵平白了他一眼,从伊线手里拿过药膏,“我自己来就好。”
他草草给自己涂完药,把药膏交给萩原,萩原转手又拜托伊线,“帮我一下好吗?阵平他老往我脸上打,都给我打破相了。”
他向伊线抱怨,用手指戳了下浅浅晕着青紫色的下嘴角,发出“嘶”的一声呼痛。松田阵平死亡凝视:“?你没有手嘛?”
萩原猛地咳了两声。松田终于想起来自己本来要干什么,趁伊线给萩原涂药的时候,偷偷摸进了伊线的房间。如果打电话到警视厅的人是伊线,她说不定会买一个变声器,由于不认为有人会因此怀疑她什么,用完之后她可能没有丢。
他翻了好一会儿,没忘记把东西放回原位,对于经常把东西拆了又严丝合缝还原回去的他而言,这是小意思。
等他悄悄摸回客厅时,萩原坐在沙发上半仰起脸,伊线弯下腰端详他脸上的几处乌青,洁白的手指轻轻托着他的下颔,一边给他抹药,一边皱着眉道:“松田先生下手也太狠了。”
松田阵平继续死亡凝视。
就在他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伊线给他涂完脸部的伤,萩原研二神色自如地解开睡衣扣子,背对伊线让衣服领口往下滑到腰际线,将结实的整个背部露出来,“你帮我看下后面有没有淤青。”
在伊线认认真真地看过去之时,松田阵平终于忍不住了,一把从伊线手里夺过药膏,没好气地道:“我给你涂。”
萩原轻微抖了抖,憋笑憋得辛苦。小阵平吧,要说迟钝也不迟钝呀,他在梦里向佐藤警官表白不是挺干脆的,怎么到伊线这里就这么磨蹭呢。
以他的敏锐早就看出端倪了。只要共处一室,松田阵平的目光不自觉地就会落到她身上。
萩原研二的爱情观向来很开明,从来不认可“早恋”这种说法,但很奇怪,一开始他总觉得伊线还小,下意识护着护着,只要小阵平稍微越界一点,他都觉得太过分了。在石井英士那件事之后,他的心态就不知不觉地发生了转变,摇摆在将她视为妹妹和视为朋友之间。她心智成熟、有主见,判断力和行动力惊人,唯独三观不太牢固。
他不再将她看作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也就不会再阻拦松田尚不自知地想要靠近她的行为。他倒是有点好奇,自家幼驯染能按捺多久。
“对了,我想起来昨晚买了个礼物,说想要送给你的。等我一下。”伊线说着转进房间去了。
松田和萩原不约而同地想:她这个“你”说的是谁?
她把那个小小的蓝色礼盒拿给松田,“你打开看看。”
卷发青年矜骄地挑了挑眉,拆开礼盒,里面静静躺着一个银色的古董打火机。伊线先他一步伸手将它拈出来,在他自然地摊开手心想要接过之时,她蓦地把手一收。
迎上松田疑问的目光,她狡黠一笑,黑色眼眸闪着恶作剧般的光芒:“每次用打火机前都要想起来这句话——听我说,少抽点烟!松田先生,请学会自动回放。”
他顿时噎住,轻微地发出“切”的一声轻嘲,表情也不知是嫌弃还是矜持,反正收起打火机的动作是相当利落,几根手指从伊线手里一拢,让它滑进自己掌心,松田握着打火机帅气地一转身,“那我就收下了。hagi,该换衣服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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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非常好,阳光明艳,景致清爽,泠泠秋风吹来清澈的凉意。伊线在下午四点左右提前结束兼职,按照昨晚计划的那样,买了一捧向日葵抱到警视厅。在距离不到两百米处她停下了脚步,凝视那块象征着东都顶尖警力的碑文。
“宿主,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潜水许久的系统再度出来作妖。这一次不同以往,它信心十足。不等伊线回答,它已一口气说了下去。
“我知道,这一次你一定会答应我的。”按照人类的情绪来算,终于捉到伊线把柄的系统感动得快哭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坏消息是,你的幼驯染快要不行了。好消息是,我可以帮你。”
它将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实时投影在伊线面前。
在炫目的阳光下她依稀看到一些遥远的、隔世的场景。属于“伊线”的身体陷入在雪白的病床上,毫无意识。幼驯染圆润的脸蛋变得极为瘦削,越发显得那双失神的眼睛大而空洞。她轻轻触碰着那具全无反应的躯体,压抑着哭腔的声音隐约哽咽而颤抖,“你醒来看我一眼好不好,拜托了。你再不醒来……我一个人撑不下去的。”
伊线和莫仇,从年幼起就是彼此的支柱。她比伊线更乐观、更善良、更正直。伊线从来不觉得,离开自己她会活不下去。
看着幼驯染憔悴的神情,她只有一句情绪不明的问话,“我不是身体穿越吗?”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旋即响起,“你是在去漫展的路上突发昏迷,莫仇把你送到医院,检查出你的身体器官全线衰竭。你只有意识体出现在这里,身体是我读取你当时的状态后生成的。我已经向你解释过,因为这个世界要维护自身运转、平衡红黑,让我寻找一个氾檌指数极高的人,你就是那个最佳人选。”
“你的幼驯染现在几乎吃不下去东西了,在精神崩溃边缘。只要你和我达成协议,我可以在此期间修复你原来的身体,同时让医生向你的幼驯染传递积极信号——你已经看到,她快活不下去了。顺利完成黑方任务之后,我可以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