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出成绩那天,绪方纱纪捧着卷子一个猛冲找到八乙女悠,激动到语无伦次:“我及格了!我及格了!”
还没等八乙女悠回话,她掐着指头颤抖地掰扯道:“从小学毕业开始,这是我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数学及格!第一次!”
“哇——”八乙女悠不由自主被她的兴奋感染,声音也提高了几度,“太好了绪方同学,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耶!”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击掌,身边仿佛都飘起了小花花。
路过高一教室的日向翔阳恰好看见了这一幕,摸着下巴沉思道:“这个场景好眼熟啊。”
旁边的影山飞雄:“……”
日向翔阳拿胳膊肘捅了捅他:“你要去说说话吗?”
影山飞雄:“……”
“糟啦糟啦,影山变成只会打排球的机器人啦,”日向翔阳毫不担心,甚至还有些想笑,“这些天来像是石化了一样……哎!”
他敏捷地躲开一记手刀。
“我又没说错嘛!”
日向翔阳捂着脑袋大声控诉,眼神却有暗戳戳的戒备,随时防着他再来一下子。在那吵吵嚷嚷的声音中,影山飞雄也不禁开始思考这几天自己的状态。
……说是石化了好像也没错。
.
“喜欢”这种情绪,意识到之前还不算什么,意识到之后才会真正变成洪水猛兽。对于十几岁的人来说更是这样。
像是身体的排异反应一样,影山飞雄下意识想要抑制这种陌生的情绪,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就如同长个子,完全是到了年纪就会有的生理现象,所谓的意志力派不上用场。
出于运动员的职业素养,影山飞雄并不喜欢跟自己的身体对着干,因而“排异反应”一两天就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茫然——说真的,该做什么啊?
同龄人里面已经有很多情史丰富的佼佼者了,不管是谈恋爱还是拒绝表白还是分手都一气呵成,好像天生就知道该干什么。影山飞雄一直不明白那些流程为什么可以如此自然。
对于在乎的问题,影山飞雄不会放着不管。不懂的话可以去问,他一直是这样做的,不论对方会不会解答。
思考到这个阶段的时候,影山飞雄正坐在自家沙发上,手里还下意识地抱着一个排球,因为只要摸到球就会心安一些。正在想该去问谁的时候,背后的大门发出了转钥匙的响声。
他慢慢转过头去,跟进门来的影山美羽对视:“……”
影山美羽:?
两双相似的眼睛对视了很久。自家弟弟很少这样做,因而影山美羽也配合地看着他没动,想看看他会说什么。没想到他好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直接别过了头去,似乎想要离开。
“站那别动。”
她淡定地开口。
影山美羽高中毕业之后就很少回家里住了,这几年和弟弟的交流没有小时候多。不过出于某种未知的血脉压制,高她一头的弟弟还是站在了原地,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她走过去,顺手把手里的包放在茶几上,然后在影山飞雄面前站定。
又长高了,这小子。
“头发长了。”她摸摸影山飞雄的脑袋,又像职业病一样抓了抓发尾,“待会儿给你剪剪。”
十六岁的小孩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轻轻晃脑袋想躲开,好像已经到了不习惯大人肢体接触的年纪。
作为刚从青春期过来的人,影山美羽对这一点倒是很理解,于是贴心地放开了手。她没有立刻去拿理发工具,而是在沙发上坐好,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才了然地道:
“什么问题,说吧。”
影山飞雄从小到大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排球,此外的成长烦恼在他这里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因此,像姐姐一样心理疏导、分享经验等行为,在影山美羽这里也一并不存在了。
而这天是个例外。影山美羽其实很好奇,好奇弟弟究竟想问什么,她甚至有点期待了,拿杯子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敲击着。
然后就看见一米八多的人眼神飘忽逐渐脸红说不出话,从蓝莓变成草莓。
影山美羽:?!
.
……美羽姐给的建议能照做就怪了。
影山飞雄吸气又呼气,用打比赛时的方法平复下来,决定先不过去说话。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冷静一下,现在聊天可能只会变成灾难。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日向翔阳的声音太明显,教室里的两人都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看了过来。粉毛的那位一眼就看到了他,眼睛马上放出光,扯着试卷就冲了过来。
影山飞雄下意识想后退,但又感觉那样太过了,于是默默在原地站好。
绪方纱纪跑过来的速度很快,到他面前之后反而莫名其妙地文静了下来,只对他轻轻举了举卷子:“前辈前辈,我数学及格了。”
她好像很紧张,眼睛一眨不眨。
影山飞雄:“……恭喜。”
唯独这个话题他深入不了……
绪方纱纪在这方面好像也深入不了,因为她很快转移了话题:“两位前辈来高一这边干什么呀?需要我们帮忙吗?”
被提到的日向翔阳和八乙女悠愣了一下。作为在场掌握了最多信息的两人,他们一直在眼神交流,觉得自己该找个机会开溜。
其中一位当事人浑然不觉,正经地回答道:“我来找武田老师商量国青集训的事。日向是宫城县集训。”
另一位当事人也浑然不觉:“这样啊……”
日向翔阳和八乙女悠的眼睛都快眨出花来了。
“日向前辈,”八乙女悠当机立断地站了出来,“我有事想请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