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助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人会不由自主地祈求,所以文璟的心在问:“你说,该怎么办啊…Ethan。”
射灯转过,在文璟颧骨留下一粒细闪,是颗不知从哪里溅过来的水珠,却在Ethan心里落成了泪花,本能驱使着他吻去文璟的悲伤,可残存的理智又硬生生踩下刹车,他用手背粘掉那颗水珠。
“Vincent,Vincent…”文璟的名字在Ethan的唇齿间流连,因为喜欢文璟,所以没办法不好奇文璟。
“嗯?怎么了?”
“如果…如果你没有一个人跑来这里,现在,在做什么呢?”
“在做什么”,文璟像是被老师提问到毫无头绪的问题一样,为磨时间先重复了一遍问题,然后沉默地思考,过了一会,他嘴角扯了扯,带着一种认命低头发酵出的苦涩,和对荒谬至极之事的讽刺,轻飘飘地倒出四个字:“结婚了吧。”
Ethan却被重重地砸晕了,结婚?结婚…
基于文璟吐露过的只言片语,他脑袋里瞬间演过无数剧情,最终私自拼凑出一个结论——所以…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是压垮文璟无法选择的人生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那我呢?
那我呢…
心酸,吃醋,生气,失望,委屈,难过…长着荆棘的情绪轮番攻击Ethan的心脏,他觉得自己是颗快要烂掉的软桃子。
Ethan不再仰头看人,脸上被酒精熏出的红晕褪了色,连嘴唇也有点发白,肩膀内扣着有些细微的颤抖。
文璟看小鬼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样,忙拍背安抚,他是真怵了小鬼的眼泪,“怎么好端端的又难过了?”
Ethan摇摇头,直起身,避嫌似的往后拉开点距离,“l’m sorry…”(我很遗憾/我很抱歉)
文璟不明所以,好笑道:“For what?”
“没能…没能结婚,你肯定非常遗憾吧…”
文璟抱着手臂,古怪地看了Ethan很久,久到小鬼开始心虚自己是不是踩了别人的雷区,还是能毁天灭地的反坦克地雷,当他以为这个话题要就此生硬打住时,头顶传来一声拖沓的笑,和一个磕到眉心不轻不重的脑瓜崩。
“我和谁结婚啊?你又在想象什么呢?”
“想象”,Ethan迟疑了一瞬,像是玩具洋娃娃被人摇晃那样眼皮眨眨,眼睛里的亮闪闪又点了起来,说话的调调也重新活泼,“你没有要和谁结婚?!”
“嗯…怎么说呢?是个任务”,文璟的左食指在右胳膊上高频率地点点点,是一种焦虑不安情绪的投射,他向Ethan确认到:“没有要和谁结婚。”
“嘿嘿”,Ethan静默了足足半分钟后,突然喷出两声傻笑,他伸手端了杯酒,一口气喝完,然后借着酒劲把额头抵在文璟肩头,“我真的好高兴啊,心跳…心跳也快得不像样。”
他大口呼吸着,但肺似乎变成了个筛子,氧气在胸腔里溜达了一圈就又原模原样出来了,每一块肌肉都缺氧般地颤抖着,“Vincent…我好像醉得很厉害了…让我靠一会…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拜托…不要推开我。”
昏暗里,防御被撬开一道口子。
文璟的目光落在Ethan发尾,顺着后颈骨头的起伏擦进衣领,小鬼好像有纹身来着,纹得是什么呢?他现在好奇了。
抿着的唇瓣轻启,舌尖向后微卷往下压,文璟用呼吸带出的气流发声,在嘈杂的环境里难以分辨。
“May I…?”(可以吗…?)
我可以不推开你吗?
“Vincent…”
“嗯?”
Ethan睁开眼睛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他盯着文璟手腕上方向不顺的手表看了一会,又止住了,口干舌燥地改口说:“我好渴…”
眼瞧着小鬼又端了一杯威士忌,文璟虚拦了一下,“别喝了。”
“嗯~最后一杯”,Ethan一边口头拒绝,一边扭动着身体躲开,皱着眉咽下一口烈酒,伴随着喉咙的灼痛艰难地说:“喝完我去洗把脸。”
酒吧无人在意的角落,墙边靠着个约莫上高中的男服务生,手里拎着托盘胳膊上搭条白抹布,眼神直勾勾瞪着人群。
“Ben!”
男生差点没左脚踩右脚把自己拌成麻花,“我操!吓死我了!”
“发什么呆呢?干活去!别偷懒”,老板踹了一脚他的屁股。
“哦…”挨了骂,Ben一下子老实,正准备去收客人喝完的空酒杯,不知怎么,突然改了主意,把托盘和抹布往柜台随手一丢,说:“那个…老板,我去收拾一下厕所,刚刚有人吐里面了。”
高峰时期的酒吧厕所简直…像个完全敞开的化粪池,服务生们每次都要在去见上帝和去扫厕所之间纠结半晌,然后苦大仇深地为多赚那几块钱而牺牲自己的呼吸系统。
“哟,这么主动?”吃惊过后,老板抓住一丝端倪,警告他:“你最好是真的打扫,不是跟谁在厕所乱搞,不然工资别要了!以后也不用来了!”
“I know! I fucking won’t!!”(我知道!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