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璟跟着遛了几句重复的歌词,到了bridge的部分,Ethan独自继续。
“I, I don’t wanna let you know
I, I drown in your memory
I, I don’t wanna let this go
I, I don’t…”
文璟的左手搭在大腿上,因为精神在享受,所以食指下意识跟着Ethan的节奏敲。
“If I could just see you…
If I could just hold you…
Tonight”
心里好像有个暖呼呼的毛球在滚来滚去,让Ethan觉得整个胸腔都萦绕着一种挠不到的痒,他想挡一挡自己快要失控的表情,于是将右手伸出半开的天窗,和风用力抓握又迅速松开,如此往复。
冷静下来之后,他收回手说:“马上就七月了。”
“嗯,还剩三天。”(27/06/2002)
“我啊,最最喜欢七月了!”Ethan等了几秒,意料之中的没下文,“Vincent,你要问我为什么的呀。”
文璟的嘴角勾着一个上弯的小弧度,“好吧”,脑袋略微朝Ethan偏斜,“理由呢?”
“嘿嘿,谢谢你问我,我记着啦,但是现在先不告诉你,七月的故事要等七月再说。”
彻底离开城市,车速终于不用再那么谨慎。
穿越一望无垠平原的双向单车道公路是Ethan最喜欢开的,因为可以尽情让大脑沉浸在视觉造成的迷失感中,却又不会真的迷失方向。
文璟开始不自觉地尝试将自己塞进Ethan的各种描述里,他好像渐渐对Ethan那时常抽象的感觉上了道。
高于体温的风天生就不安分,好像长满了圆润的触手,能钻进人体横冲直撞,将心率撞击得混乱,将血管缠绕打结再松开撩拨,人浸在里面,连指尖都是木的。
夏天是很适合爱情滋生的温床。
外伤愈合初期发烧是常有的,午后,文璟的体温未经过渡,径直飙升到了39度8。
这一场发热反反复复了几乎整三天,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头疼欲裂,在药物和体力消耗的迫使下,文璟大部分时间都不得不很不舒服似睡非睡地睡觉,这几天他水喝了不少,但是饭没吃几口。
保姆每天定时上门做好一日三餐,Elizabeth差人去找这种超短期钟点工的时候,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尤其是雇主家的位置还比较偏。
文璟不喜欢和别人住,例外情况很少,比如Bailie,虽然他没特意交代过什么,但Elizabeth看得出Ethan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小鬼头也是例外之一,所以她没把人安排去别处,她只是看起来不近人情罢了,能在这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的,个个都是会审时度势的人精。
Ethan蛮热衷于亲自下厨给文璟做Comfort food*的,比如最大众的Chicken soup(鸡肉汤),他自己最喜欢的Gazpacho(西班牙的冷菜汤),Tomato soup(西红柿浓汤)…总之是各种汤汤水水,倒是有一个固体——黄油曲奇。
他的殷勤因为喜欢,也因为受惠于人吃人嘴短,尽管在文璟烧糊涂之前,明确说过让他不必过意不去。
终于彻底退了烧,文璟胃里空得难受直犯恶心,他起来洗个漱去了楼下厨房,烤箱里温着两份饭,一眼就能看出它们的主厨是谁,结果,他还真就选了卖相差点的那个。
Ethan今天做了Instant Pot Black Eyed Peas(一种豆子煮的菜汤),文璟把饭端出来,只用勺子扒拉了两口就放弃了。
原以为前两天是自己食不知味委屈了Ethan的成果,现在不烧了能尝出味再吃,没想到其实小鬼做得饭就真挺…怎么说呢,选它看中的也是心意。
Ethan不经常做饭,而且他吃自己做的东西尝不出好坏,小恶魔弟弟曾经误食过一次之后,逮着机会就吐槽:“你做得东西,不会把人吃死,但会吃得让人想死”,不过Ethan跟他私怨一大堆,自然就没把这话往心里去。
文璟也懒得再去端另一份饭,他给自己泡了杯柠檬红茶,从小篮子里捏了块金灿灿的曲奇吃,有一说一,Ethan的曲奇烤得确实不错。
有点犯烟瘾,文璟没抱什么希望地找了一圈,竟还真在柜子里找到了自己常抽的牌子和口味,所有生活用品都由保姆置办,想来是Elizabeth提供了记录自己的习惯和喜好的清单。
往屋外走时,路过客厅,透过窗户他看到Ethan正躺在后院的躺椅上,在遮阳伞的阴影下翘着腿看书,怕熏着人,他转身去了前院。
Door wreath(门上挂的装饰花环)上的铃铛随着开门的动作发出两声脆响,刚迈出门框,阳光就斜射到文璟小腿上,不过几秒,那片皮肤就有了隐隐的灼痛感,他停在门廊的阴凉下,弓腰用手肘支着围栏,点了支烟。
也不知怎么,可能很久没抽了,似乎有点不适应,所以文璟只是用指尖夹着抽了一口的香烟迟迟没动,目无交点看着远处,另一只手在下面搭着,随意把玩金属打火机,推开扣上,发出一阵有规律的清脆“噌噌”声,烟灰随风落在他平窄的手腕上。
忽然,一股冲力打掉了手里的烟,文璟才要回过神,就先听到了Ethan的声音。
“伤没好呢!抽什么烟啊?”
Ethan站在几米外,用浇花的喷管冲掉文璟手里的烟,水雾中折射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彩虹。
他刚刚感觉到窗边有个人影晃过去,想着保姆这个时间不会在,肯定是文璟起来了,就打算去看看,结果出来的时候忘留门,把自己锁外面了,只能绕到前院,前门是按键密码锁。
结果将团云吐雾的病号抓了个现行。
Ethan走过来站在廊下,隔了台阶,他才将将到文璟锁骨,却气势不减地批评道:“医生叮嘱了的,禁烟酒。”
“就一口”,文璟辩解了一句。
“几口都不成啊,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医生的话要听”,Ethan伸出手勾勾手指,不由分说就要没收文璟的烟盒和打火机。
文璟支起下巴,盯着伸到面前的手,倔强了一会,笑着投降了,“拿去。”
Ethan接过来“罪证”往兜里揣的时候,一时疏忽,误触了喷枪的开关,“Oopsie…”(啊哦)
一场局地人工降雨,瞬间将两人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