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滚,不然我开枪了!”
“就一句话”,Ethan急忙辩白,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您马厩里有好几匹马感冒咳嗽,雨季才刚开始,后面会更不好过,马厩的供电、排水和屋顶都有些问题,拖久了会造成不少损失,要是我们能帮您修好马厩,您看能不能借您的皮卡拖个车?先干活,后帮忙。”
马厩确实年久失修,独居老太太自己解决不了,尤其今年雨水多,养的马就容易生病,看着一点也不健壮,老太太也心疼自家小动物,村子里剩些老弱病残,没有能借的劳动力,找个价钱合适工作可靠的工人不容易,正是农忙的时候她精力也有限,这些Ethan都想到了。
“您看”,他后退两步撩起短袖将腰线露出来,示意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Ethan的腰围偏细,有层薄薄的肌肉,他胯骨往上的地方似乎有纹身,黑色的,不过几乎都藏在衣服里。
文璟扫了一眼没看出是什么,也不好奇,接着他就被Ethan递了个眼神,只能不情不愿地展示自己的无害。
门锁咔哒一声,Ethan暗喜,“谢谢您!Ethan and Vincent”,他指指自己又指指文璟,带点撒娇的意思说:“您真好~我们都被困在外面一整晚了。”
Ethan的脸很具有迷惑性,饱满上翘的嘴唇和浅蓝的瞳孔是幼童的特征,面部硬朗却不失流畅的线条则属于成熟男性的性感,诱惑与天真并存,他拥有欺骗的先天条件,却没有摒弃善良,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Claire是幸运的。
“叫我Claire就好”,太太的态度软了些,“你们应该还没吃早饭吧?”
一但给了Ethan靠近自己的机会,再想保持冷脸就太难了,连文璟都会无意识迁就让步,独居老太太更抵抗不了。
“没有呢!都要饿死了” ,Ethan摇摇头。
“进屋吧,先吃饭。”
Ethan笑着凑到Claire身边,问:“那晚点还想借您家浴室洗个澡可以吗?”
“当然可以。”
“哇!Claire你也太好了吧!”
“不用客气”,Claire被Ethan哄得高兴。
坐在餐桌边,Ethan邀功似地对着文璟挑了挑眉,一脸求夸的表情。
文璟捧场,肯定地冲Ethan点了头,然后低声问:“你真能修?”
“能呀!都是小毛病,也不费事。”
“会得还挺多。”
“那是~不瞒你说,我从小就跟这些打交道,我家有农场。”
小鬼还是个地主家的傻…聪明儿子呢。
吃完饭,Ethan靠在椅背上揉揉肚子舒服地轻哼一声,他在最北边出生长大却更喜欢南部的饮食,Claire烤得乳酪饼干内部松软顶部金黄分层细腻,他在吃完主菜已经觉得饱腹后仍是连塞了五个,“好好吃呀~”
“Oh lovely, I’m glad you like it”,一顿饭的功夫,Claire已然和Ethan打成一片,她起身收餐具时拍拍Ethan脑袋笑眯眯地说。
Claire独居多年,看到有人这么享受吃自己做的饭,让她回忆起已经在自己身边消失很久的温馨,更因为Ethan的阳光开朗和文璟的温文尔雅,对俩人的好感度直线飙升。
许是身体抗议,又或许家庭自制早餐比酒店的美味太多,也不排除对面那小孩吃饭的样子很香这个可能,文璟竟然也被挑起食欲,虽不及Ethan大快朵颐,他也算正常吃了顿饭,吃完还恪守礼节道了谢,“谢谢您的款待,味道非常好。”
“You are very welcome”,Claire手捂在胸口也跟着官方起来。
休息了一会,Ethan换上Claire给的工装,遮阳帽往脖子上一挂,有模有样,正要出门又被Claire叫住抹防晒霜。
Claire像长辈一样帮Ethan涂他照顾不到的地方,手上的力道也像长辈一样没轻重,压得Ethan直往前窜,嘴里还唠叨着:“今天可没有云,sweetheart,你这细皮嫩肉经不起这种太阳晒。”
她还想着文璟要不要帮忙,扭脸一看,人把自己裹得跟木乃伊似的…比木乃伊还多副墨镜,“外面很热的,你…小心别中暑了。”
“谢谢提醒,我没事的,别担心 ”,文璟倒不是怕晒,神奇的是他根本晒不黑,别看Ethan是个正儿八经的白人,衣服遮住的地方皮肤白到几乎透明,但和文璟站一起一比,露在外面的胳膊腿能比他深半度,全副武装只是因为文璟讨厌虫子。
Claire从冰箱提了一打冰镇啤酒给俩小人解暑,“Okay then, take these with you, off you go.”
趁着日晒还没达到一天中最烈的时候,Ethan决定先解决马厩顶上返潮和漏水的地。
文璟不想干体力活,但他的修养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刻独善其身,可他从未亲眼见过这些,更别提亲自上手,他蹙着眉头对一堆工具无从下手的样子透出股和自身气质相左的笨拙。
Ethan叼着罐啤酒笑他:“Vincent,你就在旁边看着吧。”
“我能帮你什么呢?”
“不用,别在意,一会儿就完事。”
“你确定吗?”
“嗯哼~”
“那就麻烦你了。”
“Vincent…!”Ethan颇为无奈地看他,然后顺着梯子三两步爬上顶棚,一边弯腰排查一边说:“这里不是纽约上东区,不流行三缄其口和把漂亮话挂在嘴边的,也太有距离感了,你完全可以直白点的嘛,不想就说不想,别用那么多修辞,别让人猜你的心思,大家都自在。”
“习惯了。”
“所以你看”,Ethan把空罐揉成一团扔下来,捏着小榔头在指尖转了一圈,握在手里跟指挥棒似的,“Claire和我说话的时候就很放松,和你就总得掂量自己的语气用词,她都难受死啦!”
文璟站在下面仰头看着Ethan,顺着他的话说:“礼貌一点不好吗?毕竟是位女士”,他只是遵循基本的社交礼仪,且他早已过了像Ethan这样还能孩子气的年纪。
“当然好呀,可是Claire不是上流社会的lady,她是底层最普通的普通人之一,你多少修正一下待人的标准嘛”,Ethan觉得文璟可能这辈子也没和多少普通人打过交道,他解释:“普通人要为活着作出的努力是方方面面的,如果在谋生以外的地方还要时时刻刻谨慎,那可就是雪上加霜的疲惫了“,他指指自己的胸口,“对我们来说呢,跳出不普通的人制定的框架的放纵也是需要被尊重哒!”
“拐弯抹角损我呢?”
“没有哦。”
“我…算了”,文璟的话最终化为一声轻叹,没叫Ethan听见,他本想问我怎么就被划出普通人的范畴了,普通地来到这个世界上,被爸妈用“激素”浇灌,透支了一小段不普通的时间,然后普通地枯萎。
Ethan专注地敲完手里那颗钉子,朝文璟侧了身,两颗浑圆的汗珠顺着鬓角依次滚落,“不过我觉得,其实身份嘛,都是被人定义和赋予的,大家本质上都一样啦,什么框架啊规则的,都是bullshit,这个世界简直就像一群自大的灵长类动物组建起的戏班子,所有人都在哗众取宠。”
他总是这样,随机蹦出一个观点后脑袋里就会不停地自圆其说,所以表达欲十分旺盛,尤其是喝酒之后,“Damn! That’s a gooooood one!”造出令自己满意的句子后还会小夸自己一下。
话进了耳朵未必会进心里,文璟并没有探讨哲理的心情,“Fair enough”,他随意敷衍道。
Ethan又想起昨晚文璟起了个头的浑话,他撑着房檐借力直接跳下来,参考后来文璟再如何大动肝火言语都是干干净净的,他仰头很认真地问文璟:“Vincent,你是不是不会说脏话?”
突然被离得很近,文璟下意识眯了眼睛,他有点跟不上Ethan,“Why?*”
“你生气的时候咬着嘴唇把脏话咽回肚子里了”,Ethan眨眨眼睛,“这样不好,会憋坏的”,他眼底窜过一丝顽劣,约莫是喝了酒的关系,“我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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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拼读那样,读得很慢也轻,酒气催红了他白透的皮肤,像颗要熟不熟的桃子,“下次要讲出来嘛。”
身上的衣服好像起了一股静电,文璟危险地眯了下眼睛,拉下Ethan的帽子按在幼稚鬼的笑脸上,拍拍冒顶说:“醒醒酒。”
Ethan扒拉帽子露出半张脸,义正严辞地纠正道:“我醒着呢。”
那双蓝眼睛直勾勾盯着人,两分醉意显得里面的高光更加灵动鲜活,是墨镜也挡不住的晃眼,文璟几乎要嗅到那蓬勃如野生向日葵般的生命力了,和他在钢铁森林里见过的那些爱健身爱锻炼的人完全不一样。
Ethan的味道…似乎是原始森林里植物争夺日光竭力生长的味道。